沈明心顿了一下，迎着眼前青年真挚的目光，缓缓道：“这里。”
她指了指眼角，红印仍未散去。
像花苞含着露水，苍风起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探幽。
温声道：“其他地方呢？”
沈明心伸出手，不说话。
苍风起灵力探入她体内，随即皱眉。
如同枯木逢春，病态的身体被一股强盛的灵力牵引，虽能生存，却还是虚弱。
只要那灵力消散，少女就会立即死去。
苍风起拿起寒月灵草，没有犹豫，立刻将它炼化。
等到沈明心眼看着那灵草化为夹带烟雾的灵气遁入体内，歪了歪头。
通常灵草来说，服用效果更好。
苍风起静静不语。
寒月灵草虽灵效不凡，然而入口却是极其苦涩，味道长久难以消除。
即使炼为丹药也仍然。
他又一次将灵力探入少女的身体，感受到她体内维持生机的灵力更为强盛。
并且寒月灵草滋补气血的效用也正在发挥时，方才点了点头。
苍风起起身，看着少女刚停歇的泪眼，道：“稍等，我取灵膏。”
沈明心的红印已经散去许多了，只是因为她皮肤白，加之一直在落泪，所以才令眼周泛红不散。
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探幽走上前，在她身后触碰她的眼尾。
冰凉的手指让沈明心又不自在的侧开头。
“师妹，害怕吗？”
探幽平淡的声音就如同两人还在泛星学宫时，沈明心在潜龙道场说害怕，要他送她回去。
沈明心眼睛看着苍风起，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一动不动，道：“遇见妖兽时是怕的。”
“现在呢？”
沈明心想从凳上站起身，被探幽既温柔又不容反抗的禁锢住。
“现在有师兄在。”
听见她这个回答，探幽轻轻笑了一声。
而沈明心只看着苍风起，他说要去拿灵膏，却自探幽动作开始，就一直没有动。
于是她软声道：“师兄，我困了。”
她的每一句师兄都是对着苍风起叫的，但每一句却都是探幽应她。
探幽上前将她抱起，垂眸看着。
“师妹不疼了？”
沈明心脸贴在他肩颈，闻言埋得更深。
风雪气息与青年衣上兰花香味同时袭来。
她不说话。
探幽瞥苍风起一眼，眼神很淡。
想来每一位天才，冰冷与傲气是共同点。
苍风起让开了。
探幽带着沈明心回到房间。
...
他们一队共有七个人，鹤乘凡这几日早出晚归，为斩满心愤悔。
而另有三个人共同去围捕一只化神巅峰的妖兽，取赤南灵羽，为接下来极寒之境的暴乱期做准备。
如今灵舟上，除了苍风起，就还有另一人在房间休息。
探幽路过那人房间时，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他屏蔽沈明心的听感，无情地望去一眼。
等到进入房间，探幽将沈明心放下，方才道：“雪境危险，师妹好生休息。”
他这番话似有别样的深意，又好像只是关心。
沈明心嗯了一声，静静盯着房间里的一盆兰花。
他的房间就如同所表现出来的一般，既淡又整洁。
风雪声皆被隔绝去，数件供暖灵宝被放置在房间中，只余下温馨静谧。
沈明心缓缓闭上眼。
*
探幽拿起一杯茶水，坐在甲板上看暴雪袭来，却被防护罩挡住，无可奈何。
苍风起也坐在一旁，看天色渐暗。
许久，他开口问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极寒之境太过危险，沈明心没有理由过来。
只能是出现什么意外。
青年沉思间，不自觉的担忧涌上。
探幽又饮下一杯，才从容答道：“无妄秘境，空间裂缝。”
无上学宫的废物。
苍风起顿了顿，“那她的伤，也是因为秘境吗？”
说到少女现在这般虚弱的状态，探幽淡然不复。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语气似笑非笑，“你猜若我没有遇上她，她现在会不会活？”
苍风起心中一沉。
说的是会不会，而并非能不能。
虽然不清楚沈明心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既然能令气血亏损至此，还是她自己做的。
苍风起皱眉道：“她留在这里不安全。”
探幽又恢复淡然姿态，看也不看他就道：“那让她再去无上学宫，遇空间裂缝。”
“此后与你不复相见。”
“如何？”
苍风起静住，探幽放下手中茶杯。
“极寒北境已经封锁，暴乱期提前了。”
正因沈明心离去，魔尊震怒，鹤云灯将北境封锁，唤起沉睡千年的妖兽，此次北境凶险不同往日。
且不止他们，刚回学宫的弟子也再次被派遣了过来。
众人心中皆存有杀气，便是危境也无所畏惧，反而合了心意。
却偏偏在此时沈明心来到极寒之境，怎么不算天意？
不说鹤乘凡整日以杀伐止心，便是其余弟子，围剿妖兽也比从前动静更频繁凶狠些。
探幽今日出去也不是巧合，那妖兽，本就是他的目标。
但他遇见了沈明心。
“她出现是天意。”
“所以——”
探幽起身，御剑飞出灵舟，负手奔向远处雪山之巅。
那儿有另一株灵草。
“她必须留在这里。”
直到暴乱停止，冰雪消融。
...
灵舟之上，苍风起指尖的灵光消散，学宫有令，入极寒之境弟子，万般磨难皆需依靠自身。
若非北境将塌，妖兽涌入尘世。
即使身死，也无需告知学宫。
这是最好的试炼，也是最无情的试炼。
而他们已经是第二十九次来到这里，早就不再惧怕。
沈明心...
苍风起望向天空，等风雪过，或是极夜之巅中人再临，那时再说吧。
在那之前，会好好护住她。
绝不让她再次落泪，陷入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