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焦志的胖手揉着眼睛，眨了又眨，根本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突然之间，这个身高体重都是180的汉子，眼眶红了起来。
“你终于……终于他妈的好了啊！”
裴蓓脸上的震惊半点不少，但她的定力终究是要比胡焦志强一些，嘴角慢慢从张开到上扬，笑容越来越甚。
“好你个周凡，你瞒得我们好苦啊！”裴蓓笑着摇头。
“你什么时候好的，为什么一直不说，非要等到现在才肯告诉我们，当救世主的感觉很爽是吧？”
裴蓓笑着拍了拍周凡的脑袋，一边细细端详周凡的眼睛。
炯炯有神，光华流转。
半点看不出是一双曾经失明过的眼睛。
周凡在胡焦志的脸上晃了晃，“老胡，醒醒，别震惊了，等会儿回去再接着震，现在不是震的时候，快去要个暂停，晚了就真来不及了。”
周凡看了一眼比赛屏幕，8分整，主宰刚刚刷新，双方经济差6K。
小劣势，没关系。
胡焦志回过神来，几乎是狂奔到裁判面前，脸贴着脸，浓重的呼吸吐在裁判脸上。
“我们要暂停！”
胡焦志这么多天以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
扬眉吐气！
……
作为战队教练，胡焦志有资格叫暂停，也有比赛中途暂停的条例，不算违规。
他的暂停要求迅速反映到上层那里，那就是刚才那个一字胡中年男人。
一字胡皱着眉头，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们又要搞什么名堂？难道是眼看要输了，狗急跳墙了？想靠拖延时间来拖垮ME战队的心态？”
犹豫了十几秒，一字胡还是只能点头答应。
毕竟，暂停是每个战队都有的权利，只是大部分时候不需要使用罢了。
答复反馈下来，裁判迅速中止了游戏。
“怎么了？”
“不知道啊，怎么突然叫暂停了？”
天勃等人摸不着头脑，放下手机看向ME战队那边。
难道是他们那边的设备出什么问题了？
但天勃等人看到的是，ME战队的人同样放下手机，伸长脖子，眺望他们这边的比赛场地。
看样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场下的观众也喧闹起来。
刚才看到周凡摘墨镜，让胡焦志叫暂停的人只有前排的寥寥十几人。
后排的大部分观众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呢。
“这个时候叫暂停干什么，妈的，看个比赛，暂停占了一半的时间，看起来一点都不爽！”
“……人家才刚开始，十秒钟都没有，怎么就占一半时间了？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另一个游戏吧，真的是很气人，用暂停来磨心态，那破游戏是真的辣鸡。”
胡焦志走上台，喜气洋洋，肚子都不自觉挺了起来，活像身怀六甲的准母亲。
“老胡，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暂停了？”天勃问道。
胡焦志笑道：“我叫的暂停。”
“你干啥啊，是想到什么克敌制胜的办法了吗？现在都9分钟了……我感觉也没有什么翻盘的希望了啊……”
胡焦志神秘地摇摇头，说道：“有的，我们还有替补啊！”
“替补？我们哪来的替补，不一直就是我们几个人吗？”天勃的频道还没调整过来。
杜若雪好像反应过来了，轻声说道：“你是说……周凡？”
杜若雪回想起来，比赛开始前，确认参赛选手的时候，周凡特意要求把自己的名字加了上去。
可他的视力还没恢复，就算是替补又怎么样，就算他能预测模拟出全部的战局，又怎么样？
连屏幕内容都看不见，空有建模功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
除非，
除非……
脑海里像是闪过一道闪电，杜若雪瞬间反应过来，“周凡可以上场了？”
“什么！？”
“真的吗？”
众人震惊的同时，立刻冲下了台。
天勃不小心把耳机都扯断了。
台下。
周凡和裴蓓简单地说着话。
“其实一个礼拜前就好了，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我估计……和我那天的暴走狂化有点关系。”
裴蓓惊讶道：“哪天？你还会暴走呢？你玩红眼的吗？”
“……应该是25号吧？圣诞节那天。”周凡笑了笑。
杜若雪这时候冲下来，看见周凡摘下了墨镜，正在和裴蓓谈笑风生，顿时双腿一软，脑中响起轰鸣。
太好了……
太好了啊！
她一个踉跄，没能站稳，差点要倒在地上。
她身后的舒浅夏都来不及伸手去扶住她。
就在这个瞬间，她的身旁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将她的细腰一揽，从地面托了起来。
看到面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坏坏的笑容，杜若雪竟是不管旁边的人，一下子亲了上去。
像是要将周凡融化一样！
两人接触没有多久，杜若雪狠狠咬痛周凡的嘴唇，接着，粉拳如狂风暴雨，落在周凡的胸口。
杜若雪泪光闪烁，边哭边打，带着哭腔喊道：“你为什么好了还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啊！”
这一刻的她，终于褪去了前面的伪装，卸下了坚强的躯壳，露出脆弱的一面。
这段日子，她真的熬得好辛苦啊，身心俱疲，每天都在担心周凡，却又要压抑住自己的担心，不让周凡知道，以免影响他恢复。
现在终于，终于等来了曙光！
杜若雪哭成了泪人，舒浅夏将她接了过去，白了周凡一眼，根本不理会周凡尴尬立在原地。
天勃等人一个接一个走上前来，也是一言不发，狠狠一拳锤到周凡胸口。
连续三声闷响。
周凡苦笑，虽然天勃他们打的力道看起来很足，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点力量，对周凡来说简直比挠痒还要轻。
周凡也不是故意要瞒他们的啊，他在那天醒来之后，就已经能看见一切了。
或许是因为金身突然魔化，金骨逆行成魔骨，全身经脉受到损伤。
身上那条小龙可能终于舍得发挥点作用，在修补周凡肉身的时候，顺带把眼部的神经也一并修复好了。
具体什么情况周凡也不知道，就像他到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那天被孤影带走，在那个小房间里，孤影抽取他的血液想要进行换血，以获得张九明的力量，然后他怎么突然就跑到吴悦家里去了。
世界上好多问题就是没有答案，一直困扰着追逐真相的人。
所以周凡也想通透了，顺其自然好了。
他隐瞒自己视力恢复正常，一是为了麻痹李江一，因为他接下来马上就要出发前往蜀都。
如果李江一提前知道他视力恢复这件事，说不定会做更加充分的准备。
但如果他的视力一直没恢复，他一直是个瞎子的状态，那李江一的警惕将会大大降低。
没有谁会提防一个瞎子的，不是吗？
现在周凡选择摘下墨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刚才已经答应裴蓓去见李江一了。
他在这里的消息，一举一动，肯定也有李江一的眼线在暗中观察。
这一点，周凡可以百分百肯定。
毕竟西南是李江一的地盘，蜀都更是他的大本营。
周凡无论走到哪里，都必然会被盯上。
同样，他现在表明自己视力已经恢复，可以上场比赛，这件事同样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李江一的耳中。
但时间绰绰有余。
那些能够伤害到周凡的武器弹药，是需要时间调动的。
哪怕是权倾一方的大佬李江一，也不可能在家里常备什么RPG吧？
……
锤完周凡之后，天勃又第一个冲上去拥抱他。
不过，天勃说的话和杜若雪又不一样，听完之后，周凡很想撂挑子就跑。
“二哥，那个……虽然你已经恢复了，但咱们说好了啊，这次预选赛，队长还是我，你只是一个小小替补，千万别抢我的风头，好吗？”
“……你做个人好吗！”
见RG这边的选手像过年似的，又哭又笑，后排的观众都纳了闷了。
这是因为快要输了，全队心理开始失衡？
闹啥子闹嘛！
能不能好好打比赛，输就输呗，起码先打完好吗？后面还有别的场次呢，弄个暂停拖延时间算什么事啊！
ME战队那几个人也注意到了台下的情况。
风仙远远地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周凡，心脏猛然颤动一下。
他怎么好了？
得到的情报不是说这个周凡失去了视力吗？
现在看他那副活蹦乱跳的贱样，哪里有失明的表现。
那双眼睛映射出的光芒，简直堪比奥特曼了好吗？
不过马上，他的心情又稳固下来。
就算他恢复了视力，又怎么样？
还能上场不成？
就算能上场，现在这个局面，他要是能翻盘，风仙不但愿意把那盆痰全喝了，连痰盂都能啃碎咽下去。
“仙哥，这怎么回事？”离殇还没弄清楚状况。
风仙恶狠狠道：“没什么，垂死挣扎罢了。”
“现在我们压了他们七千的经济，这要是被翻，干脆自裁算了。”
雷冷呵呵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就算他们替补换一个人上来，局面已经这样了，不可能翻的，放心！”
渣渣听着三个大神的话，有点提心吊胆的。
他做过准备工作，自然也知道RG战队的周凡，实力一流，意识一流，是真正的职业水准。
那几场和风神战队打的比赛，堪称为是19年的神级操作，他反复看了好几遍。
每次回顾，总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恨不能在现场鼓掌欢呼。
逆风翻盘的感觉，简直让人爽到头皮发麻，爽到连灵魂都要从天灵盖冒出来。
但爽完之后，他也会大汗淋漓，后怕不已。
设身处地，如果自己在风神那个位置，能否挡住RG的攻势，能否在周凡的精准微操下，苟且偷生？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当知道高校联赛的时候，周凡好像身体出了状况上不了场，而预选赛又要和他所在的RG战队对上的时候，渣渣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有挑战性固然很好，
但越过自己的能力，去挑战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智障了……
就好像是鼓励一个婴儿，往前迈步学走路，一步一个小脚印，蹒跚学步，憨态可掬。
但鼓励他去爬珠穆朗玛峰，这就有点……太傻逼了……
刚才轻松获胜，这一局又打了一个大顺风，将要度过难关，渣渣心里本来是放松的。
但现在周凡这么一搞，他的心脏又莫名悬了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
这突然倍增的压力，让渣渣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
杜若雪留在场下，裴蓓搭着她的肩膀，温柔安抚。
其他四人，悉数跟在周凡身后。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周凡走上了副舞台。
看着场下黑压压的人头，周凡一一扫过他们脸上的迷茫困惑，不明所以，不屑嗤笑，嘲弄鄙夷。
微微转身。
脱下羽绒服，露出战袍！
周凡大步流星，坐到了刚才柳潇的位置。
柳潇则是取代杜若雪的位置，再度回归中路。
其余人对号入座，重新拿起了自己的设备。
画面陡然流动起来！
一片沸腾喧闹！
“这，这是中场换人了？”
“那个周凡，终于要上场了？”
“不是说他眼睛出问题了吗，我刚才看他还戴着墨镜呢，还以为他视力受损，原来是为了装比？”
“妈的，我就说嘛，大冬天，傻子才戴墨镜呢，没想到我们才是被耍的那个傻子，太气人了！”
“我不是，你别瞎说！我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他刚才那么有底气回应ME战队的挑衅，当时我还不理解，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说话这人似乎对周凡有很深的了解，“他的底气就是来自对自己的自信啊！”
“自信可以力挽狂澜，可以在危机时刻替补上场，逆风翻盘，夺取胜利。”
有人质疑道：“你别是个周吹吧？这个局面你跟我说翻？阵容摆在这里，经济等级压制都摆在这里，RG战队哪里还有翻盘点？”
那人轻声道：“周凡本身，就是翻盘点。”
“如果你们之前关注过他，就会发现，有他在的场次，从来没有输过！”
“多少次众人以为他已经黔驴技穷，认为他不可能再获胜。但他偏偏就能在种种不可能的情形下，创造奇迹！”
“这一次也不例外！”
要是周凡知道场下还有这样一个狂热粉丝在，估计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对这个人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兄弟你眼光真的很不错！”
当然，输还是输过的，而且次数还不少，但这种吹比的时候，就不要提那种小概率事件了。
听到这个“周吹”这样说，刚才和他对话那人也起了抬杠的兴致。
“老弟，你这样说就太主观了啊！客观分析，现在双方的经济差距、塔数差距，是不是都很悬殊？这种情况你还想着RG能赢？就因为他们换了一个人上场？”
“你这不是做梦，你是在想屁吃！做梦都不可能梦到他们能翻盘获胜好吗？”
“呵，你看着就好了。”
“他们换上来的，可不是一个人。”周吹语气平淡，似乎从智商层面就碾压了抬杠的这个人。
“……那是什么？”这人真的就没听懂。
“周吹”喃喃自语，那人没有听清，看到“周吹”的那副嘴脸，又不想再和他说话，冷哼一声，退到一旁。
“让你装比，等会儿输了，你就好好看着被你吹成这幅比样的‘奇迹’，乖乖的喝痰吧！”
……
场上。
周凡戴上了耳机，随便活动了一下十指。
给胡焦志比了一个“ok”的手势，胡焦志立刻会意，和裁判说比赛可以继续了。
ME战队的队员也已经入座，裁判这时候宣布比赛即将重新开始。
耳机隔绝外界的声音，四周一片静谧。
周凡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手中那块小小的屏幕。
这块小小屏幕，装载了一个绚丽多彩、摇曳生姿的世界，凝聚了上百人的目光，也承载着许多人的梦想。
他再度活动手指，十指在空中带出残影，似乎一秒的时间神经就发出了成百上千次振动！
这么久没上场打过比赛了，他也憋得很苦啊！
浑身上下，积蓄已满的精力无处发泄，一直堆积在体内，他也真的很想狠狠地、痛痛快快的、酣畅淋漓的，放肆发泄一把！
这个ME战队，就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
场下，“周吹”喃喃自语，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他是王者，现在归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