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地盘大了，对内部的管控难度成倍增加，人员倍增，各项开支空前增大，除了我们自营产业，税收必须要有大幅的增长，但居家过日子要的是细水长流，竭泽而渔，杀鸡取卵都是不可取的。过去我们用司农府来管理、促进工、农、商业，却将征税的职能从司农府拿掉，两条线并行在走，现在看这是很失策的。税务和经济发展是紧密关联的，不宜人为的把它们割裂开来。有一位仁人大贤说的好，他说征税是一门学问，既要拔取更多的鹅毛，又不能让鹅叫痛，产生抵触情绪，继而减少鹅毛的产量。所以我们要把税务系统归入司农府，把促进经济发展和增加税收收入统一结合起来。……”
李轨喝了口茶继续说下去，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能讲，叨叨叨一口气说了两个时辰。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辽东地盘扩大之后，财政开支越来越大，除了对新地的掠夺，主要还是要靠税赋和自营收入的增加。
过去税务机构和司农府各行其是，税务机构拼命收税，完全不顾及经济发展，干了很多竭泽而渔的蠢事，所以深思熟虑之后李轨决定把两家合并为一家，由司农府的长官统一协调起来，既要，又要，还要，全都要。
税务系统是个利益丰厚的地方，各方势力盘踞，而司农府责重又少实际利益，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清水衙门”。两家合并的过程中磕磕碰碰并不顺利，进展一度十分缓慢，所以最后还是由李轨亲自出面撮合。
会开了一上午，因为事前把几个刺头都解决了，所以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
下午饮宴，李轨推辽东郡丞、司农府总办王烈做主席，王烈说什么也不肯，李轨就拉他坐在自己身边，席间殷勤敬酒，给他打气、壮势、站台。
因为喝了点酒，李轨决定睡个午觉休整一下。
但一件意外却打断了他的计划，反叛的东楼军将领苏霜被四柳门捕获了。
东楼军在安市县被管亥击溃之后，苏霜就匿踪没了消息。管亥没抓到他，事情移交给了四柳门。四柳门在整个辽东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两天前，苏霜在藏匿地嫖妓，因嫖资问题与老鸨发生争执，被老鸨告发，遂被当地捕快拿获。
四柳门闻之消息，挑选精兵强将，硬是把人给抢了过来。
抓到这么一条大鱼，皇甫存慌不迭的跑来邀功。
四柳门的首领详细汇报了抓捕经过，说的连他自己都相信整件事的确是四柳门做的。
李轨并不计较皇甫存谎报军功，本来嘛，人的确是四柳门带到襄平的，至于他们从哪得到的苏霜，这很重要吗？
然后他沉默了一下，对皇甫存说：
“你们辛苦了。苏霜是自己人，发动叛乱是我授意的。”
一句话把皇甫存震的半晌无言，这可真是个大意外，太意外了，不带这么玩的。
“苏霜执掌东楼军后发现军内存在一股反叛势力，这股势力很强大，背影也很复杂，他向我请示怎么应对，我反问他该当如何。他说脓包有毒，强行击破未必有利康复，不如放纵它，让它自己胀破，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所以就同意了他的计划。不过我们还是低估了那股邪恶势力，东楼军虽败，但毒素依旧没有肃清，苏霜于是继续奉命潜伏。”
李轨说到这呷了口茶。
后面的话他不愿多说，皇甫存也不多问，只是笑道：“怪不得呢，他会做这样的蠢事。”
苏霜就在门外，此刻的身份是囚徒，被四柳门的高手们严密看管着。
但很快就站到了李轨和皇甫存的面前，以功臣的身份。
李轨拉着二人的手，说道：“天有黑白，人分男女，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分，阴阳相济方成大道。你们抛却名位和荣耀，以绝大的勇气承担起这样一份重任，这是一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我谢谢你们。”
二人答道：“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力。”
当初为了扫除地方潜在的威胁，李轨挑选精干在内军营专设了一个机构。这个机构一直没有正式名称，人员也是临时的。
对外只说是内军营里负责洒扫、杂务的勤务机构。
现在李轨给它正名——内军营调查厅。
“苏霜为了铲除辽东敌对势力，牺牲了自己的名誉，结下了数不清的仇敌。你要自救，我授权你着手组建内军厅，许你不择手段地清除掉你的仇家。”
内军厅是新机构的名字，苏霜是新机构的首领，名分有了，领头人也有了，下一步就是招兵买马，大干一场。
一切敌对势力都是内军厅的敌人，彼将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清除之。
为了取得四柳门的通力协作，从中获取尽可能多的资源，内军厅名义上又是四柳门的内设机构，苏霜成为四柳门的副长官，有权管四柳门的事，但同时皇甫存这个长官却不能过问内军厅的事务。
内军厅的成立很快就转化为总攻的号角，内军厅、四柳门联手，在辽东境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肃清行动。
他们以东楼军的后台靠山为切入点，深挖下去，果然大有斩获，那些隐藏在阴暗处的敌对势力和份子被一个个清除。
这种不受制约的权力很快就有泛滥成灾的趋势。
文武官员先是满腹牢骚，怨声载道，但很快就变得噤若寒蝉，最后内外一片死寂。
“搞的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了，现在谁稍稍不顺他们的心意，他们就想尽法子整你。这事你得管管，任由他们这么搞下去，辽东就……就……”
“就怎样？你说呀！吞吞吐吐的。”
“我不说，免得有人给我扣一顶帽子，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周兴发了一通牢骚，想离开又觉得不甘心。
李轨哈哈一笑，没有挽留他，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周兴恨恨而去。
李轨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才将目光移开，然后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今天的汤似乎……”
“味道跟往日不一样？”
“是有点，换厨子了？”李轨放下汤勺，擦了擦嘴。他最爱喝的鱼汤居然变味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闻莺微微一笑，递给李轨一碗茶。
李轨无心喝茶，他在等闻莺的答案。
“安嫂有点私事，所以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李轨盯着闻莺，她说谎的时候脸会红，眼神也极不自然。
“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内宅厨娘安氏因为弟弟涉案被内军厅抓走协助审讯，一去三天都没有回来，闻莺派人接了两次都未能把人接回来。
询问原因，回答居然是：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闻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把事情办好，我……”
她变得不安起来，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女生。
李轨笑了，站起身，伸出一只手给她：“行啦，不说她了，陪我去后园走走。”
闻莺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支吾道：“不了，外面天冷，还是去我那坐坐吧。”
李轨眉头拧了起来，转身去了后花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