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哪个是真正的神探
李浩然揉着惺松的双眼，穿着一双几年前的人字拖，拖着一串的“踢踏”声，走向洗手间。他的手刚搭上洗手间门的把手，门却先一步打开。
“醒了？”王源将手里又厚又重的眼镜重新戴上，身子一侧从李浩然身边溜过。
“你怎么在这？”李浩然四处张望了一下，没错。这是在他的办公室。准确的说，在他们第二调查组的办公室，临港大楼二十五楼。临时办公室。一间又大又宽敞，且又没人打扰的办公室。
李浩然觉得很意外。他应该感到意外。洗手间里出来的人居然是又胖又黑又圆的王源？那么她呢？她跑哪去了？
在李浩然的记忆中，他和她一夜缠绵。也不是，更准确的说法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缠绵。在这间又大又宽敞且没人打扰的办公室里，一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烧了灭，灭了烧，反反复复无穷尽也。之后，他们相拥而眠，沉沉睡去。直到现在，他才醒转过来。
没想到的是，她变成了王源？王源变成了她？
这是在做梦？或者之前就是在做梦？两者之间总有一个是梦境。
“把你的口水先擦干净，好吗？”王源一屁股坐上一张办公桌上，压得那张办公桌吱嘎求饶。
“你？”李浩然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王源。或许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头肥猪也会比王源要好。
“对，就是我。”王源一脸的坏笑，就像在看马戏团里的猴子或者是猩猩。
“不希望我出现吗？”
“当然。”李浩然缓过神来，走进洗手间，胡乱地冲了一把脸。“什么地方该出现什么样的人，但你现在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可以电话里说。”
“我打了你电话。”王源高声说道，“好几个，但你没接。”
李浩然刷牙，应了一声。
“我只能打电话给刘宇西，幸好她接了。所以，我才知道你在这里。”王源顿了顿，走到洗手间的门口，“所以，她也在这？”
李浩然刷牙的手顿时僵住。“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李浩然继续刷着牙。
“你们上床了？”王源笑得更加放肆，“或者说是上桌了？”
李浩然差点把嘴里的泡沫喷出来，大声咳了几声。很显然，他们昨天就是在办公桌上睡的。两张办公桌拼在一起，很难想像这不会发生一点什么。更加尴尬的是这样的场景居然又让王源第一时间发现了。王源的嘴巴像油壶，一旦开始倒了，怎么样也止不住。
不过尴尬归尴尬，总有一点事实可以证明。他和她应该在一起。是的，在一起。他们。
有那么一点的幸福和欢愉。但李浩然显然不想跟王源分享。“闭上你的狗嘴。”李浩然不得不转移话题，“听说你打了几个电话给我？”
“不是听说，而是我刚才说的事实。”王源哀嚎。
李浩然没有说话，走出洗手间。既然开始了另一个话题，那么王源一定会自动切换他所希望的内容。
果然，王源跟在李浩然身后，开始发问：“听说案子准备结了？”
李浩然点头。嫌疑人已经自杀身亡，且已经在众多媒体面前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屎壳郎杀手，多项证据也证实如此，在工作流程上而言，应该可以结案。但事实真相如何，李浩然还打了个小小的问号。或许是他太敏感，或许是他直觉出了错？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王源紧追着问道。
“说明效率高。”
“我是说案子结束得有些草率?”
“草率？”李浩然回头，看着王源。
王源“嘿嘿”笑了两声，推了一下大黑框眼镜，“屎壳郎连环凶杀案，我们初步定嫌疑人是不是具有反社会人格综合症？多疑，暴怒，孤独，阴狠，不擅长社交，且在童年发生过一些暴力的事件，在心里留下阴影。”
“没错。”李浩然喝了一口水，坐在转轮的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华少冲很符合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全部特征。”
“可我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什么？”李浩然停止了转圈，盯着王源。
王源是心理学专家，专攻犯罪心理学，很专业的人士，虽然从外观上看，他就是一个球。特大号的狮子头。
“一般情况下，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人，不会主动现身在媒体前面，不会高喊自己是上帝，是救世主。恰恰相反，他们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观察，把握机会，突然扑上一口咬住猎物。”
“他想象着成为正义的化身，公平的使者，难道不是反社会吗？”
“而且，一般情况下，家境优越、生活条件良好的家族出身，不太可能会出现反社会格综合症。你看，几起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案子，其家庭出身都是相当的糟糕。比如泰德·邦迪，杰夫里·达默等等，他们的家庭状况都不太好。”
“或许这也有个例。比如说他？”
“他的行为倒像是一个跟父母赌气、然后离家出走的孩子。”
“孩子？”
“对。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典型案例，可以重新定义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定义，我可以就此发表一篇论文，而且一定会获奖。”王源兴奋地搓了搓手，“能让我仔细看看他的案卷吗？或者让我见见他也行。”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一下黯淡下来。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嫌疑人已经死了。得不到直接的研究资料，很沮丧。
可李浩然想的完全跟王源不一样。孩子？他还是孩子？有没有可能他真的还是孩子？
这很糟糕。
“你的意思是，如果华少冲不是屎壳郎杀手，那真正的屎壳郎杀手又会是谁？”李浩然问道。
“真正的屎壳郎杀手是谁，那得问你这个神探了。”
“屎壳郎杀手会不会继续作案？”李浩然想起了那本签名册。签名册的人可不止四个人。如果屎壳郎杀手继续作案的话，后果不堪想象。
“不，不，不……”王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华少冲不是屎壳郎杀手的话，那真正的屎壳郎杀手有可能会继续杀人作案，也有可能会选择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再作案，再或者是永远不再作案。”
李浩然盯着王源，默不作声。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过了一分钟，王源才发觉李浩然有些不对，讶异地问道。
“嗯。”李浩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完了，你我之间到底哪个是真正的神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