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都能活那么长的时间，我还活着且活到现在，就这么让你震惊吗？”温百草眼神极为锐利，似有杀气在他眼眸深处流转。
林敬的心差点骤停，脸色也十分惨白。
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步，拉开自己和温百草之间的距离。
“我从未想过你还活着，只因当年的事情发生后，除了几个小姑娘，其他人甚至是没有成年的男丁都被斩立决了。”
他把话说到这，眸光微颤，温百草这三个字怕是早就被皇帝忘记了，他却没有办法忘。
只因温百草曾经是明德太子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明德太子最为疼爱的表弟。
他和皇帝的先后情投意合，婚姻已定，奈何先皇忌惮明德太子，为了拆散明德太子身边的势力，竟然把温百草的未婚妻赐给了皇帝。
却不想皇帝有心爱之人，那人是大甄氏，为人善妒又刁蛮。
她以侧妃的身份入王府，皇帝偏爱她，屡屡为难和委屈正妃，以至于正妃入府没几年就香消玉殒，独留对皇帝痴迷不已的皇后利用她的死为自己博得了六宫之主的位置。
“先皇后死去多年都没有被追封，而皇后作为她的庶妹，明明是踩着她上位的，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把所有的痛和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以至于这天底下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老皇帝还有一个原配发妻，林敬啊，她是那么的好，却因为先皇的私心落得这样的结果，我心里很不甘呀。”
温百草像是知道林敬在想什么，忽然发出一份感叹。
林敬听得一颗心狂跳，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将手紧握成拳，随后又松开，如此循环几次，林敬依旧觉得自己的心很不安。
“皇帝已经死了，至于皇后，她是否死去，我并不确定，但她年纪也大了，再怎么闹腾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你就算想要为先皇后报仇，恐怕……”
“你是想劝我吗？”温百草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林敬的话被打断，脑海中全是五十多年前的血雨腥风。
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那五十多年前的事就会变得模糊，却没有想到看到温百草，竟一下子把那些事情都想了起来。
“温百草，你若是想要替先皇后报仇，早就该动手了，现在皇帝已死，然后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你却突然跳出来，还把我的身份识破，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用意。”
过往种种再怎么不堪，那都已经过去了许久，林敬就算把它们都想了起来，也不可能借着这件事情和温百草叙旧，然后刺激他，让他疯魔。
他只会理智地权衡一番利弊，随后就想到了一件事，立即发出怀疑的质问。
温百草一脸的惭愧：“明德太子案爆发后，我被人救走，却失去了记忆，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十年。”
“等恢复记忆时，我就找上了安晴长公主，想要挑起她对皇帝皇后的恨意，让她复仇，却没有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
“我心里很是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继续伪装成商人的身份帮助安晴长公主，让她尽全力助徒远洲。”
“却没想到徒远洲会让安晴长公主去见皇帝，也没有料到之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皇帝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死的消息一出，我却是畅快的很，为了感激他，我还特意帮他筹集药材，试图帮他避过九皇子的攻势。”
“不想今日在城里一晃，竟然会瞧见一个熟人。说实话，我最开始不确定是你，等发现你的小动作，我才确定了你的身份。”
“特意来到你的面前说破你的身份，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叙个旧，好让你知道我还活着。”
温百草的声音很温柔，面容更是儒雅得像个读书人，宛若林敬之前感觉到的杀气是个错觉。
林敬却觉得那不是错觉，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温百草身上的杀气，所以他知道温百草在认出自己的身份时就杀心骤起。
“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林敬压下心中的不安，做出一副温和的姿态来。
既然温百草说自己是个儒雅的读书人，那他就做出相信的样子来，他倒要看看温百草能装到几时。
“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这些年是个商人，一直在帮助安晴长公主和徒远洲。”温百草毫不避讳地加重这句话的语气。
林敬却从中听出警告之意，思绪不由飞快地转，随后故作惊讶道：“难怪徒远洲在西域的时候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还以为是白莲教被他所利用，这才肆无忌惮地为他敛财，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在帮忙。”
一把话说到这里，林敬想到自己在西域做卧底的那些年，眼皮不由狂跳。
“你竟然能一眼看破我，那我在西域待的那几十年，你岂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可是混在了徒远洲的身边，还成为了西域的国师。
温百草如果把他的身份告诉徒远洲，他怎么可能做那么多年的国师，还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大景？
“我根本就没有去西域，谈何识破你的身份？”温百草却比林敬还要惊讶，“你竟然在西域待了这么多年，难怪徒远洲的计划会被搁起来，然后跑去了赫赫那里。”
“原来是你在从中搞鬼，让陈昌黎和太子差点摧毁了我们和徒远洲这么多年的谋划。”
我们二字一出，林敬一颗心微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锁住温百草。
见他没有发现自己话语中的漏处，林敬的眼神不由一暗。
我们这两个字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他们会怎么想。
恰好林敬是一个会胡思乱想的人，他当即就怀疑温百草那么帮助徒远洲是另有所图。
“你们想算计什么？”林敬不准备试探，很直白地问出口。
温百草听言，脸色微微一凛，生出几分愤怒来。
过了片刻他笑了：“你这人还是这么聪明，难怪老皇帝舍不得杀你。”
“这跟聪明无关，是直觉，且你也没有这么遮掩。”林敬一针见血，“温百草，你深恨皇帝，所以才想尽办法帮助徒远洲摧毁大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