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落只得掏出上回在书肆中随手买的小说，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这法子还挺好使，看着看着，就沉浸了进去，觉得路上无趣的时光也没那么难熬了。
*
又是一日，马车上，她正昏昏欲睡。
书肆里买的小说已经看完了，窗外的风景也看腻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打发时间呢……
正在此时，她感受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面吵吵嚷嚷，人声、马蹄声、马车轮子转动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
这份喧哗，比她之前听过的任何动静都要热闹。
她随手掀开窗帘，便被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惊住了。
难道……
这时，车夫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各位，我们到京城了，请下车吧！”
白晚落原本残留的一些朦胧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她一下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直起身子。
身旁也是迷迷糊糊的芳菲也顿时清醒过来，激动道：“小姐、少爷，到、到京城了！？”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尾音甚至有些颤抖。
白晚落与李君华对视一眼，发现他眼中也有着掩盖不住的期待。
一行人拿上自己的行囊，便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纷纷跳下了马车。
一抬眼，便是恢宏城墙，雄厚方正、巍然耸立。
白晚落眯着眼睛向城墙上看去，那里人头攒动，是守城士兵正在上面巡逻。
“借过。”
一名书生模样打扮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将她的视线拉回地面。
城门口有一队士兵，正在检查进城的人。
排队等候检查的人中，有农民推着板车，车上堆满稻草。
有车夫牵着马车，那马车的木料油光水润，一看便知是好木料，且用心打磨了，外面装饰着各种华丽的雕刻，其中不乏金银。
有驮夫赶着一大帮黄牛，准备去给城中餐馆送去。
还有来自异域的商人，他们各自牵着一头驴，每头驴的身上都压着沉甸甸的货物，旁边的人不等他们进城，就询问起了这些新奇玩意儿，异域来的商人，则用蹩脚的汉语和他们交流着。
人群中，还有人牵着马匹，有人挑着担子，有人扛着算命旗子……
一时间人喧马嘶，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这就是京城！
顾不上别的，白晚落一行人也加入了接受入城检查的队伍。
拿出准备好的户籍证明，递给了城门口士兵。
士兵接过她的户籍，抬眼看了她一下，随口问道：“头回来京城？进京干什么？”
白晚落如实道：“经商。”
下一秒，就见那士兵的眉头皱了起来。
又是商人。
“京城商人已经够多了！”
这出乎她意料的话，让她不由下意识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她的脑子就转过了弯。
大抵就是想要钱吧。
而此时，身后李君华递上了他的户籍和学籍证明。
“我来参加会试，这是我表妹，和我一起来的。”
他神色平淡，但士兵一听这话，态度顿时不一样了。
“哎！你说你，怎么不早说！”
下一秒，他就将二人的身份证明还了回来，摆了摆手，语气轻快而刻意道：“进去吧，进去吧。”
他可不敢得罪来参加会试的举人。
虽说这回因为新皇登基，原本三年一次的会试重新举行，来的人比往常多上一些。
但再多，也不会超过万人。
谁知道这里面哪个能一飞冲天，说不准这人以后就会变成他的上司。
白晚落暗自摇头。
士农工商，她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头一回如此切身体会到不同身份给日常生活中带来的不同之处。
他们二人通过了检查，奴籍的博闻几人自然也跟着顺利进入。
从宽大的城门下，进入京城内，喧闹声不减反增。
宽阔、整洁的道路两边，尽是兜售货物的小贩和商铺。
一打眼，便是一家露天茶水铺，铺子的柜台处，不仅煮着茶水，还有许多蒸屉，里面热气腾腾的蒸汽正随着空气一直往上方飘去。一旁的桌椅边坐满了人，大多是些穿着干练的练家子，他们边喝着茶水，边大声说笑着。
再往里走，是个书摊，上面的书大部分都十分旧了，但数量却不少，每一摞都叠得高高的，蹲在摊子前选书的，不仅有大人，还有些小孩子。
不远处高高耸立的大树下，有一群人正手提肩挑，停留在那里说话。
正在此时，街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让出了一条道，远远望去，是一支喜事队伍。
最前头是漂亮的花轿，用各种草木花卉装饰着，透过被风偶尔吹起的帘子，可以看到里面梳妆美丽的新娘。新郎官在一旁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后面跟着挑着新娘嫁妆的脚夫。
这对新人显然家世不错，有许多丫鬟、小厮跟在旁边给周围的过路人分发喜糖，大部分人都会伸手接过，沾沾喜气，也是对新人的祝福。
目送这支队伍远去，人群短暂地散开了一会儿，街道两旁耸立的高楼便映入眼帘。
在别处少见的四层高楼，这里比比皆是，鳞次栉比的屋宇各自有着不同的建筑风格和装饰。
医馆、茶坊、酒肆、客栈、酒楼、庙宇、木作坊……
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与她一样做生意的商贾，有与李君华一样的赶考人，有骑马的官吏、坐轿子的高门子女、背着大包的云游商人、肌肉结实的劳工……
白晚落一行人走在平坦的街道上，别说别人了，就连她都晃了神，虽然脚下不自觉在前进，但只是被人群推着走而已，根本没有目的地。
再次路过一家客栈，白晚落眼疾手快地将其余四人直接拉进了客栈内。
站在客栈门口，人少了些，终于可以松口气。
“我们直接先在这儿住下，把东西放下，如何？这儿人实在太多了。”
“好。”
李君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对于京城的繁华，总是听人说、看书上写，亲眼见识过才知道差距，这短短一段路，走了一炷香功夫，让他在冬日都忍不住出了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