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的人变多了些，林靖之走在路上，那些年轻人都是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让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转眼他就来到了街尾。
“买馄饨了！卖馄饨了！”
旁边小摊上的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让他一愣，侧目看去，那里待着的是一个中年摊贩，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皮肤黝黑，可能是因为看上去有些狰狞，所以生意好像不太好。
林靖之走上前去，他似乎是今天这个摊贩的第一个客人，那中年隔着好一段距离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小哥，要来碗馄饨吗？小碗十块，大碗十五。”
“有清汤的，有辣的，请问你要什么？”
“兰辉？”
中年摊贩表情愣了愣，随即紧紧盯着林靖之的脸，疑惑出声：“你是……”
“林靖之。”
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兰辉才想起了他，脸上有些尴尬，随即便从身后摞着的椅子拿出一张，让林靖之坐下，笑道：“原来是林老师啊！林老师，坐。”
接过椅子坐了下来，兰辉此刻没有了当初见面时的凶悍之气，他的心头不禁疑惑这几年兰辉遭遇了什么。
兰辉正在摊位前忙碌，不出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底的馄饨便端到了他的面前，豪气说道：“这碗算我的！”
此刻兰辉的境遇与之前的挥斥方遒不一样，自己也与当时有所差距。
一道目光落在了林靖之的腿上，已经逐渐习惯的林靖之，面色不变，想要将桌上的馄饨推开，可是看到兰辉毫无人气的摊位，还是将它留了下来。
“林老师，你的腿？”
“没什么。”摇了摇头，林靖之看着兰辉反问道，“你呢？”
“我……”脸上有些尴尬，但可能是遭遇相似的缘故，兰辉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一年前刚改造回来。”
心中一阵了然，兰辉之前做的事已经属于涉黑了，现在的铁网下，落得这么个下场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抱歉啊，虽然之前答应过林老师你，要保护那小姑娘的，但是你消失后不久我就被关了进去。”脸上有着愤恨，“尽管我有所交代，可是树倒猢狲散，张龙之后没听我的话，再加上我进去没多久，他就在道上的火拼中死了，现在三星会算是散了，当时是真没办法。”
“我出来后，想继续履行承诺，然而那小姑娘好像已经离开江城几年了。”
此时兰辉已经把林靖之当成是来兴师问罪的了，脸上的这副诚恳态度，完全不像是过去的兰辉。
“对不起了，林老师。”见林靖之没说话，兰辉皱了皱眉，再次道歉。
当初他还没这么怕林靖之，但是自从林靖之消失后不久，网上舆论的转变，让他看到了林靖之背后似乎有一只大手。
再加上这几年的改造，让他对林靖之有了些畏惧。
回过神来，林靖之看着道歉的兰辉，心情有些复杂，平淡开口：“当初你和我约定的本就是有余力的情况下给予帮助，那时候你的情况都那样了，只要你们之后没伤害过她就行。”
见林靖之原谅了自己，兰辉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对了，林老师，你的东西似乎被寄放到炎黄高中分校了。”
“我的东西？”
林靖之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寄放到了炎黄高中分校，还想着继续询问，就看见兰辉的摊前来了个小胖子，喊道：“叔，我要份大碗清汤的。”
这来之不易的生意，让兰辉急忙上前招呼着，林靖之没有再询问，将两张皱巴巴的钱放在桌上。
眉毛向上一挑，他将两张钱又收回了自己的兜里，换了一张红钞压在了那碗已经凉了的馄饨碗底，拄着拐杖离开了。
他坐车来到炎黄高中分校门口，保安室里已经没人，大门也敞开着。
如今是周三，他拄着拐杖进入里面，却没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行走于路上，炎黄高中分校似乎已经不是学校了。
继续往里走，林靖之看到了几个大妈正在悠扬的音乐中舒展身躯，操场上的草长得很高，以前的校长办公室已经被拆除，在那片空地上有几个带着安全帽的人正在对着一张纸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旁边以前被安排作为教师宿舍的板房已经不见了踪迹，堆放着一些钢筋板材，一部分是锈迹斑斑的，一部分是崭新的，好像是规划建材。
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后，林靖之来到了一个破旧平房前，旁边还有栋崭新的两层楼房屋。
此刻他有些疑惑，不知道那有些胖的汪校长是否还在这儿。
伸手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了一个相似却苍老了许多的声音：“谁啊？”
紧接着房门打开，走出了一个头发已经斑白的微微弯着腰的肥胖身影，林靖之神情恍惚，没想到十几年过去，曾经帮他的校长已苍老至此。
“你是谁啊？”见林靖之迟迟不回答，苍老身影又接着问道。
“汪校长，我是林靖之。”
伸手就要摘下口罩，但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汪校长怕是认不出来，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林？”汪远皱了皱眉，目光落向了林靖之拄着的拐杖上，仍是不敢相信，再次询问，“你真是小林？”
等林靖之点头回应后，汪远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打开房门便热情邀请林靖之进去，“小林啊！进来坐！快进来坐。”
邀请他进来后，汪远蹲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开封了的茶叶，然后起身拿起饮水机上的一次性纸杯为他泡茶。
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林靖之看着周围的布置，和十几年前一样，只是似乎只有汪远一个人住了。
“喏，小林，喝茶！”
将茶递到林靖之的面前，汪远找了个地方也坐了下来，看着摆放在旁边的拐杖，又低头看了看林靖之空荡荡的裤管，眉宇间有着一抹担忧。
“小林，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