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聚会气氛凝重，即便小王嫂搜肠刮肚讲出好些笑话，也没能让大家开怀。
朱医生瞧她们这副模样反而笑了，喝了一口茶道：
“少了我这个爱泼冷水的，你们不该高兴，没准儿我和小周同志一样，杀个回马枪呢。”
众人无视她语气里的自嘲。
“那你作何打算。”齐老师问。
朱医生道：“能去哪里？不外乎是乡下农场，这些人当真是可笑，该管的不管，抓着为国流血的人不放。”
小王嫂吓得脸都白了，苏晚眼神都有些飘忽，赵曼枝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老师打断她，“行了，你还没有吃够教训嘛，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朱医生微微噎住，又道：“也罢，我已经拖累了老方，就不吓唬你们了，如今你们还肯和我一起喝茶，我很满足。”
大家就开始说些别的事儿，总归有了这个打底，许久不见的期盼都被冲散几分。
朱医生见大家兴致缺缺，就提出告辞，其他几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都说要走。
不过二十几分钟，这次聚会就散了。
周楠心中明白朱医生的意思，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抓把柄呢。
她开始就破坏了气氛，早些结束这场危险的聚会，也算有始有终。
她本想不来的，可心有不甘。
回来后发现大家没有对她如初，她又不忍她们被牵连。
周楠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她们。
赵曼枝走的时候说，“一会儿我把票给你们送过去，可都要来。”
所有人都知道朱老师如果和方政委离婚，估计是不能留在这个大院儿了，都点头答应下来。
赵曼枝往日灵动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
晚上，一群人去了礼堂，他们的位置靠前。
可能是最近一年多的气氛实在压抑，舞台下面人都坐满了。
小王嫂拿着一包瓜子坐在周楠身边，“听说有红灯记，还有白毛女。”
周楠伸着脖子期待，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过舞台表演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后台跑出来，“不好了，吴阳她妈脱光衣服把王主任拦在办公室了。”
一句话全场躁动。
小王嫂的瓜子儿没磕到，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周楠的手被她抓得生疼，“他说什么？”
周楠立马转头看向赵曼枝，发现她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等她再抬头看台上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不在了。
礼堂里的人已经有人往外走了。
“走咱们快去，去晚了找不到位置了。”
小王嫂拉了几次周楠，都没拉得动，她想到周楠的性子，只好把瓜子往她怀里一丢，麻利地跑出去了。
这下看表演的人心就静不下来，前排的领导都走了个七七八八。
还有人目光隐晦地落在赵曼枝的身上。
周楠走过三个空座，坐在她身边，“舒服了吗？”
赵曼枝抬眼看她，扯了扯嘴角，“你一直很聪明。”
周楠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他们欺负你了？
赵曼枝的手骨节粗大，上面有许多硬茧，她缓缓开口，“我至今还是个处女。”
周楠垂眸，她当然知道。
赵曼枝笑，“他们可真恶心啊。”
周楠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是将她从农村接回来联姻的父亲，还是明明不喜欢她还要同她结婚的王承治。或者又是已经为人妻母的周清黛。
她并不十分了解赵曼枝，但每次见面，她眼中的光都会少上一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略带豪气地说，她其实也有喜欢的人。
再次见面她从村姑蜕变成了一个能干的护士长，救了她的孩子。
后来她来到大院的时候，身上的朝气还在，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大声。
这次她眼中没有光，多了疲惫和恨。
“我就想要个孩子，十几年了，哪怕是一只狗，也会有感情的吧，他告诉我他结扎了。”
周楠秀气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王承治也是有大病。
“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人勾搭在一起了。”
赵曼枝语气很平静：“真恶心啊，像问我们村里褪毛的猪一样，白花花地纠缠在一起。”
周楠见她又要干呕，连忙按了她几处穴位，“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时候台上已经宣布演出改到明天晚上。
礼堂里没有几个人在。
“我没什么想法，一切听天由命。”她咧嘴笑了。
周楠回到家的时候，果然发现小王嫂在门口徘徊。
两人进门，她抱怨了几句，可真冷啊。
“你可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两个人被堵在办公室，那男人衣衫不整还护着周清黛呢，果然是资本家的小姐，腿又细又白。”
刚坐在沙发小王嫂就眼冒精光地把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
“你不知道，吴主任的老娘平日里瞧着是个和善的老太太，这次十分勇猛，拿着拐杖就往两人身上招呼，不过那奸夫也不是吃素的，握着拐杖就那么轻轻一推，老太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楠听了好一会儿，问，“奸夫？不是王承治？”
小王嫂一愣，“不是，人去的时候王承治守在门外面抽烟。”
周楠顿觉脑子有点痒，“那是谁？”
小王嫂子凑在周楠耳边低语，“办公室凌主任呗。”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说话，这个人是在基地是十分忌讳的话题。
如果说叶平安是军队的领头人，这位就是整个文职的领头人，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办公室主任。
小王嫂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
“我就说了，朱医生都被逼着离婚要去乡下了，吴家犯了那样大的事儿，周青黛和她身后的周家一点都没受到牵连。”
周楠想的确是别的。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所在的其实是一本小说。
周清风和周清黛是兄妹，也是男女主，男女主就会有官配。
简介里说周清黛情路坎坷，半生顺遂，终寻良人共度余生。
所以那个凌主任，是她的官配吗？
晚上，叶平安果然没有回来，周楠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列出了各种可能，目光盯着最后一项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