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道主的声音，充满了生机与怜悯：“孩子，你走错了路。你应该拥抱‘道’，感受‘道’，成为‘道’的一部分，而不是试图创造一个冰冷的、僵硬的‘法’的牢笼，去束缚万物的天性。”
死亡道主的声音，冰冷而漠然：“万物终将归于寂灭，此乃大道之必然。你的‘法’，能阻止死亡吗？若不能，那它便毫无意义。”
物质与能量道主，则是一同发出了嗤笑。他们是构成宇宙的基础，是所有道则的载体。
在他们看来，嬴政的“法”，不过是基于他们所掌控的物质与能量，衍生出的一种低级现象，根本不值得一提。
面对六位道主的轮番诘问与轻蔑，嬴政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他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目光依旧投向那片混沌的永恒核心。
他知道，真正需要对话的，只有一位。
混沌道主。
这位道主，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只是一团混沌，没有形态，没有声音，却给人一种感觉，他就是这片永恒星域本身，他就是所有道则的集合体。
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不再是对整个永恒星域宣告，而是直接对那团混沌，发出了他的终极之问：
“朕问尔等，道为何物？”
“道，是宇宙的规律吗？若是，为何规律会因强者之心意而改变？为何一念可创世，一念可灭国？若道为公，何来私意？”
“道，是万物的本源吗？若是，为何本源会偏爱某些生灵，让他们生而高贵，凌驾于众生之上？为何有的人生于泥泞，苦苦挣扎，却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道的门槛？若道为平，何来不公？”
“朕观尔等之道，非宇宙之道，乃强者之道！”
“尔等所言之自然，非万物之自然，乃尔等意志之自然！”
“尔等所掌之规律，非众生之规律，乃尔等权柄之规律！”
“此等道，非真道，乃霸道！乃伪道！”
嬴政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柄利剑，直刺诸天万界修行体系的根本，将那些被奉为圭臬的真理，一层层地剥开，露出了其下赤裸裸的、基于力量不平等的残酷真相。
六位道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容。
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他们高高在上，被万族膜拜了亿万年，从未有人敢如此诋毁他们所代表的道”。
时间道主冷哼一声：“狂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此亦是宇宙之道！我等能掌控道，便是我等之能！尔等凡人，不思奋进，反而抱怨天道不公，可笑至极！”
“正是如此！”空间道主附和道，“力量，便是一切！有力量，你便能定义你的‘道’！没有力量，你的‘法’，便只是一纸空文！”
嬴政终于转过头，目光扫过六位道主，眼中带着一丝悲悯。
“力量……朕，从不否认力量。”
“但朕更知，无序的力量，是毁灭。有序的力量，才是文明。”
“尔等的力量，造就了诸天万界永恒的战乱与轮回。强者生，弱者死，文明兴衰，如同过眼云烟。这便是尔等之道，所创造的‘盛世’吗？”
“而朕之法，所要做的，便是终结这一切。”
“朕要以法，为众生划定一条底线。无论你有多强的力量，都不能肆意屠戮弱者，不能随意毁灭世界。此为‘不可为’。”
“朕要以法，为众生开辟一条道路。无论你出身多么卑微，只要遵循律法，努力耕耘，便能获得应有的尊严与回报。此为‘可为’。”
“朕要以法，为万界建立一个秩序。国与国之间，族与族之间，不再以强弱定尊卑，而以法理分曲直。此为‘秩序’。”
“这，便是朕的‘法’！”
“它或许不如尔等的‘道’那般玄奥，那般强大，能一念创世，一念灭国。”
“但它，能让一个农夫，安心地耕种，不必担心某天一位道主心情不好，便将他的星球随手捏碎。”
“它能让一个商人，公平地交易，不必担心某位大能看上他的宝物，便直接杀人夺宝。”
“它能让一个孩童，在阳光下成长，不必担心生来便被烙上‘贱民’的印记，永世不得翻身。”
“这，便是朕立法的意义！”
嬴政的声音，充满了无上的坚定与信念，仿佛要将这永恒星域的混沌，都彻底点燃。
六位道主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习惯了从力量和本源的角度思考问题，却从未想过，从众生”的角度，从文明”的角度，去审视他们所建立的这个世界。
嬴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他们坚固无比的心防之上。
他们无法反驳，因为嬴政所说的，正是他们所创造的诸天万界，每天都在发生的、最真实的悲剧。
他们视之为常态，而嬴政，却要称之为罪恶”。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的混沌道主，终于有了动静。
那团混沌，开始缓缓地旋转，一道低沉、古老，仿佛包含了宇宙诞生之初所有声音的话语，从其中传出：
“法……统御……道……”
“以……有涯……之生……定……无涯……之道……”
“汝……可知……此为何物……”
嬴政迎着那混沌的目光，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一字一句地回答：
“朕，不知此为何物。”
“但朕，知此为何事。”
“此为——”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以人间律法，审判天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永恒核心，剧烈地颤抖起来。
混沌道主那团混沌之中，第一次，亮起了一丝微光。
那光，不是赞许，也不是愤怒。
而是……兴趣。
一个沉睡了亿万年，早已对一切都感到厌倦的至高存在，第一次，对这个宇宙，重新产生了一丝……兴趣。
他看着嬴政，缓缓地，说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若……你的‘法’……与朕的‘道’……冲突……”
“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