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冥天(二)
邪魄并不是一直待在尊曦，他似乎没事就会出去走走，而且是纯粹的步行，也不带任何东西，就只是穿着那一袭白衣，踏过万千云，行过万山水。
曾几何时，这好像也是他的梦想，能有机会去见识见识这广阔的天地。
这一路来，他的功利心似乎都太强了，什么时候能什么都不管，单纯随心来一段旅行呢?
下辈子吧。
焚离对着自己说道。
他想催自己回南陵一趟，或者回尊曦，找到某个地方的遗址。
或者去水洲一趟，或者去木洲一趟……
没有那么多或者，焚离现在哪都不想去，他在逃避，他不想去面对，面对任何，面对一切。
快要二十岁的他现在却和小孩子一样，感到无比深刻的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像小时候因为太过生气，而失去了意识，清醒时看着自己犯下的一片狼藉，也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站着，承受着，似乎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会被原谅，一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他只是在逃避罢了，连句道歉都没有，该逃的时候直接就逃了，哪里有像他这样窝囊的人?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他是个孤儿，没有人教他这些。
他没常识不懂事，认字还是偷学的。倒也还算聪明，学东西比较快。
从小和人打架来练拳脚。
哈哈。
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焚离正失神着，突然感觉到额角传来丝丝寒意。
那个湛蓝的女孩儿还是站在他面前，似乎一直都站在他面前。
“你好?你还好吗?”凌汐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冷淡，似乎多了几分热忱。
“……”焚离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自己心情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
“我可以说一些自私的话吗?”凌汐紧紧咬着下嘴唇，焚离明显感觉到她的精神之海乱了。
焚离依旧没有说话，他的面上古井无波，他其实还在逃避。
“如果，如果你一定要为了……为了某人而活的话，那么……那么那个人，就不能是我吗……”凌汐的话越来越小声，说到最后，她甚至不敢去多看焚离一眼。
焚离还是沉默。
凌汐看着不语、空灵、沉沦中的焚离，眼角轻轻泛出几滴泪水，她慢慢上前，轻轻抱了一次焚离。
她听到了沉重而轰动的心跳。
“与你无关。”
凌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
“我可以替你复仇。”
她的眼神执着而坚定。
说完，她身上的气息不再掩饰。
圣心九重。
“咔——”
第六境界。
“第六境界叫什么?”焚离轻轻问着。
“道法。”
道法一重。
道法二重。
道法三重。
道法四重。
……
道法九重。
“还能吗?”
“……”凌汐只能沉默，目前，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破境对于她来说确实没什么，似乎只要她想，她就能一直突破下去。
但这不可能，一切不属于自己的终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失去。
凌汐展望着，她想要未来，她不愿失去，也不愿焚离失去。
“我能帮你……”
“与你无关。”焚离轻轻推开眼前的凌汐。
凌汐自然知道焚离的意思，他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他只想结完自己的果。
“那曾经的一切又算什么!”凌汐无声嘶吼着，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撕扯着焚离的衣领，“你要为了什么去送死，你要向谁证明什么!”
“……”焚离先是沉默，慢慢低下头，他轻轻笑了笑，“无须。”
他的偏执，他的倔强，早已经在一开始就把答案写好了，事已至此，他已不做任何回头的路。
路的尽头就是他的终点。
“你……你……你……”凌汐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她了解，眼前这位黑发男子，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焚离看着，轻轻擦了擦凌汐眼角的泪，随后，他轻轻低头……
在凌汐的额心，轻轻啄了一下。
凌汐湛蓝的眼眸里流光溢彩，但很快又变得无比黯淡，无比黯淡……
这是诀别前，焚离最后的善意罢了。
焚离又捏了捏凌汐的脸，非常紧致，几乎没有一点赘肉，不过冰冰凉凉的，手感也还算不错。
“别哭啦，有什么好伤心的，说不定我还能活着回来呢。”
凌汐不语，这么拙劣的谎言她当然不信，但……
“好，一路顺风。”
“狱。”
一声激越的龙吟瞬间在天地中爆响!
“我已经消化完九龙的权能，现在全都变成了我的紫狱权能。”
“嗯。”
焚离的身影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