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几声。
街边的路灯杆被卸下，煤气管道接口暴露在外。
临时管道从路灯一直延伸到井口，把煤气源源不绝的输送到井下的临时探照灯里。
“唰。”
几根攀援绳从井口坠下。
十几个健壮的男人顺着攀援绳坠入井下，随后井下响起一阵呵斥声。
没过几分钟，井下的探照灯朝上晃动了几下，这是事先约好的信号。
“拿着。”
莫妮卡从井旁的物资箱掏出两盒点45的手枪子弹抛给了霍斯特，随后拿起两枚挂扣挂在两根绳子上。
“这根是你的，知道你不会用人类的工具，走了。”
说着，莫妮卡举了举佩剑，拽着锁扣直接滑了下去。
“会装和会用是两个概念，一看就是个不懂语法的野蛮人。”
霍斯特用尽可能小的声音嘀咕着，用力一转瑟琳娜的转轮，随后甩回弹仓，抓着锁扣也滑了下去。
耳边呼呼风声，眼前从亮转暗，空气迅速污浊。
只用几秒，便已脚踏实地。
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旁边就已经伸出一只手，把他抓到了一边。
“落地尽快离开原地，不然被队友踩死也活该。”
“谢了。”
霍斯特这才环顾四周。
这里也不算城市的主管道，位于十几米深，只有两人多高的直径，最多是街道的主管道而已。
即便如此，里面曲曲折折，有粗有细，也犹如迷宫一般复杂。
两侧的墙上有煤气灯，但灯火如豆，光线相当昏暗。
中间的水道里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警察们已经控制了周围的区域。
刚才的呵斥声，就是警察们正把一些住在下水道里的无家可归者控制起来了。
现在警察想把他们清理上去，但这些人不愿离开，好几个躺在地上耍赖的，让警察也颇为无奈。
“怎么附近流浪汉这么多？”霍斯特疑惑的问道，“经常这样吗？”
“这里是十字区，那些丢了土地的农民来找力气活干，还没找到活之前很多都会住这里。”
“看来你们公正之厅和这些地下居民的关系很不融洽啊。”
莫妮卡冷笑一声：“想也能知道，这些人里充斥着小偷、强盗、骗子和谋杀犯，每个人都是一本行走的王国治安法案例集，能和他们融洽才奇怪。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相信警察。”
霍斯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有点明白康德为什么通过这种方法，提醒他酒红大街四号仓库的消息了。
不过现在没时间去思考这些枝节了，霍斯特知道自己的任务。
伸出手杖，循着记忆，在身体周围画下神秘的符文。
怀表挂在左手中指上垂下，尽量放松身体，让意识凝聚成一点。
接过警察递来的威廉的手提箱，脑中再次回忆和威廉的接触经历。
这次的速度远超初体验，只用了几分钟，挂坠就开始摇摆。
霍斯特这才满意的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吓了一跳。
另外四个人已经都就位了，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再看下去要收费了，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说了一句无人听得懂的冷笑话，霍斯特晃了晃左手的怀表，指了指怀表偏转的方向。
“走。”
莫妮卡一转身，带队朝指示的方向走去，然而刚拐进一条略细的通道，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怀表指向了墙壁。
或者说，可能是几条墙壁之后的通道。
这下麻烦了。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过在下水道里定位导向的经历，完全没意识到会遇到这种困难。
在蛛网般的地下水道面前，只靠这种定位意义不大。
“绕绕看吧。”莫妮卡稍一犹豫便说道，“路线虽然复杂，但大概方向不会有太大偏差，有定位在，总比盲目的找快得多。”
“但这条路越走越远，薇若妮卡警官。”年轻的公正教徒朱利安说道。
“先退回入口。”
莫妮卡点点头，逆着怀表的方向退回了入口处，看着眼前四五个路口有些犯难。
“我有个想法。”霍斯特手里的怀表依然在朝同样的方向摇摆，但霍斯特却指着一个偏差相当大的方向说道，“我建议走这条。”
莫妮卡皱了皱眉：“你确定？”
“嗯，我除了神秘指引之外，还有另外的方法可以定位。”霍斯特稍一犹豫，补充道，“不确定，但我觉得值得试一试。”
“好。”莫妮卡丝毫没有犹豫，当场转向霍斯特说的方向，有目标总比犹豫不定好。
而霍斯特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瞟了一眼，似乎只是观察环境，却在不经意间，和不远处一个被公正之厅的警察控制的流浪汉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才提议之前，霍斯特刚好看到这个流浪汉正对自己使眼色，用目光示意这条通道。
这个流浪汉他看着稍稍有点眼熟，仔细搜索记忆，突然想起来了。
在和康德见面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向康德回报，周围环境安全没有窃听和监视的。
他明显是康德的手下，此时出现在这里，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对下水道最了解的，除了水渠里的沟鼠之外，就要算这些流浪汉了。
既然康德之前指过一次路，不如再相信一次。
打定主意，霍斯特快走几步，追到莫妮卡身旁。
莫妮卡瞟了他一眼，挥手朝后打了个手势。
队形立刻发生了变化。
莫妮卡和霍斯特并排走在最前，随后就是抱着d-372的邦妮。
再向后则是朱利安和布鲁诺一左一右护在两侧。
布鲁诺手上已经又缠绕上了一根藤蔓，树藤像活的一样扭动着，被拖在地面上前行。藤蔓上渐渐生长出细细的绿色嫩芽，和他的头发颜色非常一致。
朱利安的步枪已经端在手里，不知如何操作的，背后的气瓶开始响起嗡嗡震动声，废弃口不时喷出一股细细的蒸汽，让他的周围如同笼罩了一层云雾。
警察封锁的声音已经被远远拖在身后，只有五人的脚步声，还在昏暗的下水道里反复回响。
“这边。”
这次是怀表指向的方向，刚好有一条水道支路。
虽然有点窄，但莫妮卡稍一犹豫，还是微微躬着身钻了过去。
在支路里顺着怀表的指向连续移动了几分钟，转过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支路的尽头是一条更加开阔的管道。
五人刚一钻出来，就和墙角凑在一起的几个流浪汉互相吓了一跳。
没等莫妮卡命令，布鲁诺就先一步喝道：“七街的小广场上政府的人发面包呢，去晚了就领不到了。”
都不用说第二遍，这些人跳起来就跑，跑得比觉醒者速度还快。
但就在他们闹哄哄离开的时候，霍斯特看到其中一个人按了一手墙边的污泥，随后晃了晃漆黑的手掌，似有意似无意的朝一条支路瞟了一眼，就跟着同伴一起跑了出去。
“这次从这里走。”霍斯特指指刚刚得到的方向。
莫妮卡看看偏向另一个角度的怀表，一言不发的走进了霍斯特指的路。
这里的水道更加复杂，往往通往同一个方向的就有三四条不同的支路，枝枝叉叉，密集的让人头痛。
“嘶，这里真是……”
几人都觉得头皮发麻，霍斯特也觉得颇为棘手。
帮了几次忙的流浪汉，到这里已经绝迹了，这些幽暗的下水道支路，看起来完全没有区别。
不过，就在他思索对策的时候，从一个支路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猫叫。
一只猫的影子，从其中一掠而过。
随即没入黑暗之中，只剩两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
“锵”，莫妮卡的佩剑已经出鞘。
但手腕马上就被霍斯特抓住了，一回头，就看到霍斯特正严肃的盯着她，用力摇了摇头。
“这个时机出现，是故意埋伏我们的几率太低了，不像是敌意行为。我觉得我的判断是对的，它在指路，应该不是它的陷阱。”
黑暗中的绿点随后隐没，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几次跳跃，就消失在黑暗的通道里。
“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靠着一年来建立的信任，莫妮卡一咬牙，握着佩剑钻进了支路，其他四人互相看看，也尽量保持着队形跟了进去。
就在踏入支路的瞬间，又是同样的猫叫，从更深处传来。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