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口的茶摊上，虫娘送来了十眉酒馆被偷酒的线索，她说可以帮助林缺一起查。
线索其实很简单，无非是那些窥视秘方的竞争对手。京城里大部分酒楼，并不会自己酿酒，会从专门的酿酒商人里购买，像十眉酒馆这样专卖独家酿造的酒楼，是比较稀少的。
原因是，如果自家酿造的是好酒，何必目光狭窄，非要自己专卖呢，想赚更多的钱，应该让更多人喝到，送到各家酒楼，一起赚钱。
“早有人劝过姐姐，把酒多卖给几家，大家一起赚钱，但姐姐不同意，想喝到咱们的酒，就必须来十眉酒馆。”
“现在遭人嫉妒了？”
“是啊，一年前就有人对我们的酒馆使绊子了，找人来喝酒闹事，在店里打架，吓走了客人，还有一次后厨失火，有人在青菜里洒了火石粉，碰到一丁点火星，就把后厨给烧了，这是让我们知难而退。”
如果秘方酿出的酒，并不如好酒，那至多是个小众口味，偏偏柳十眉的秘方，可以称之为美酒，与那些大酒商的招牌不相上下，而柳十眉还抓住了卖点，物以稀为贵。
好酒可以在很多地方买到，但十眉酒馆的招牌“一壶春”，只能在店里喝到，喜欢喝的人越来越多，偶尔还会出现排队的情况。
人就是如此，一看这家店红火争相排队，更多人会闻风而来。
十眉酒馆靠饥饿营销，在内城酒家一条街里立足。
也因此抢走了很多酒楼的客人。
各种阴谋阳谋的手段，没能阻止十眉酒馆的红火，所以这次有人直取要害，要把酿酒秘方偷出来，让酒馆的酒不再是独一份。
虫娘越说越委屈，“姐姐一个人撑起了酒馆，付出了多少辛苦，那些大酒楼的老板早就家财万贯，为什么非要欺负我们一家小店，就算被我们抢走了几个客人，也不耽误他们日进斗金。”
“你知道利益的利字怎么写吗，利字里有一把刀啊，自古以来利益都是用刀抢来的，你动了人家的利益，人家当然要和你亮刀子。”
你现在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馆，谁知道你会不会开第二家店，会不会突然改头换貌，变成一家大酒楼？
从长远上看，那些老板们是想提前扼杀，因为十眉酒馆已经具备了做大的底子，动手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和我们关系最差的有三家酒楼，他们又有钱，势力又大，我们是外来的，不敢得罪。”
“那我该从哪开始查。”
这话把虫娘给问住了，她无辜的反问道：“你不是官府的人吗，你不懂查案？”
“我……”
“你可是收了钱的，我要盯着你，不能让姐姐的钱白花了。”
林缺笑了，这钱还挺不好赚的。
他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有不少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前几天还有两个江湖人动手打了起来，其中一个人刀气纵横，飞出了几丈之外，把一家酒楼的屋顶削去了一角，另一人一掌打碎了店里几张桌子，还把一个路过女子的衣裳给震碎了，姑娘羞的当场哭了。
最后是一个路过的书生，挥笔泼墨，把两人给制伏，街坊都称赞那书生是高手。
林缺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的酒窖，外人不知道吧，那为什么有人能找到？”
“不清楚。”
“酒窖里没什么防备？”
“当然有了。”
“那一定是个高手，才能潜入酒窖里，对不对。”
不如从这里开始查。
林缺起身要走，虫娘执意跟着，茶摊的老伯喊着两人没给钱。
“你有求于我，你请客。”
“才一壶茶的钱，这么小气。”虫娘瞪了一眼，她从腰包里拿出了三个铜板，犹豫了一下，又塞回去一个，“老伯，三个铜板是不是太贵了点。”
“好，算你两文钱。”
林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文钱你也砍价啊？
“你们十眉酒馆的收入，没那么低吧。”
“我们赚的是辛苦钱，才不像那些世家子弟铺张浪费。”
她跟着林缺，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宅院，门口挂了两盏灯，院子里打扫得干净，茶桌和椅子很讲究，不像是外城普通人家。
林缺敲了门：“小五，是我。”
“林大哥？请进。”
此处是新的明灯宅，原来的院子被查封了，小五被林缺救了一命，心怀感激，重新开张的位置，离林家不远，方便他们随时联络。
小五看到林缺带了一个年轻姑娘，短衣短裙，穿得清凉，天气热了，年轻女子露大腿，也是京城中的一种风尚。
见到陌生人，小五有些谨慎，把姑娘请到了一旁，带着林缺去了里屋。
“刚刚在忙什么？”
小五回道：“有人刚送来了几件货物，没来得及整理呢。”
“重新开张了，生意还挺顺利。”
“还是老样子，总有些人需要中间人，我没什么本事，都是靠我爹留下的人脉，才能维持这生意。”
“有点懂事的样子了。”
小五笑了笑，惹来了杀身之祸，还害死了跟随多年的老仆人，小五再不敢耍他的少爷姿态了，处事变得低调谨慎。
他关上窗户，小声问道：“林大哥，是什么事要打听吗。”
“你这里是不是经常接触小偷。”
“是。”
“小偷之中，是不是有精通盗术的高手。”
“当然有，不过高手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他们会四处走。”
林缺想了想，说道：“那你知道联络小偷的地方吗。”
“你要找人帮忙？”
“我是要找一个人，这人极有可能是一个窃贼，而且是高手。”
小五思索了一会之后，说道：“京城里，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联络到小偷，这些人虽说是偷东西的，但有些时候，他们偷东西的本事，也有人需要利用。”
“在哪，我今晚就去。”
“在海兴坊。”
两人聊完了，出来的时候，发现虫娘没坐在厅堂里，而是坐在了院子里，看小五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林缺带着她离开了院子，解释道：“小五是中间人，你应该听说过这生意，对外人谨慎，没招待你，你也不必给人使脸色。”
虫娘说道：“我又不在意礼数，我是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他屋子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子的衣裳啊。”
要么是寝衣，要么是贴身的衣裳，还有罗袜，一个大男人的屋子里，收集这些东西干嘛？
林缺呵呵的笑了，原来小五没来得及整理的货物，是刚送来的原味，不巧被虫娘给看见了。
“你知道京城里的人，喜好有多么千奇百怪吗。”
“什么意思？他喜欢收集……女子的贴身衣裳？”
“不是他喜欢，是有人喜欢。”
有人想买，就有人供货，这世界总有其运转的逻辑。
虫娘似乎听懂了，眨着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跟着林缺一路走出巷子，林缺看时候还早，想告诉虫娘，你可以先回去，晚上再来找他，发现虫娘眼神飘忽，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抬起头，犹犹豫豫，憋红了小脸，“卖……卖衣裳，也能赚钱吗？”
林缺头顶蹦出个问号，“你想卖啊。”
“是不是很赚钱……”
“具体价格，我也不清楚，不过这衣裳还有个要求，是要穿过的，不是洗干净的。”
“啊？要……穿过的？”
虫娘瞪大了眼睛，脸蛋更红了，小小的脑袋似乎装不下这么大的震撼，嘴里反复嘟囔着，为什么要穿过的。一边说着，一边自己离开了。
林群看着她那晕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家那位姐姐，可是一肚子心眼，为什么你这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