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和北冥帝君离去后，神殿一下变得冷清了许多。
象至尊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也有了离去之意。
“重建九天十地和天外仙关联系的计划差不多已经商议好了，尸神岭主人也将交由你们酆都处理，本座也是时候离开了。”
象至尊说道。
此行来酆都，需要商谈之事基本已经谈妥，接下来便是执行了。
至于尸神岭主人，一直都在酆都的计划之内，由酆都来负责追剿之事，自然要合适一些。
如此，他也就没有必要再于阴界久留下去。
“也好。”
酆都城主颔首。
“黑鱼，你便暂时留在酆都，以便协助酆都进一步开展重建天内天外联系的计划，若有要事，亦可及时知会本座，本座就在无尘天中土神洲的神朝墓岭。”
象至尊看向大黑鱼，嘱托一句。
“是。”
大黑鱼站起身，拱手领命。
“古小友和这位道友呢？是否打算继续留在酆都？”
象至尊将目光转向古夜和黑山羊。
“晚辈并没有长留酆都的打算，准备即日回龙墟一趟。”
古夜摇了摇头。
“本神在无善鬼域中困了这么多年，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十天十地都变成了九天十地，这天地恐怕也早已不是本神熟悉的那片天地，所以本神赶在去往天外之前，再好好云游一番。”
黑山羊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番话乍一听语态轻松，却莫名让人感到有些辛酸和惆怅。
一个个大时代过去，这尊古老神魔相熟的人或许早已不在人世，而今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云游一番？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古夜点了点头。
黑山羊急着离开九天十地，肯定是跟着他和大黑鱼一同去往天外，路上也算有个伴。
这也是古夜自愿成为先行军一员的原因之一，和黑山羊、大黑鱼同行，彼此间有个照应。
只是重建九天十地和天外仙关的计划，刚刚定下来，即使接下来公之于众，也需要有一定的发酵时间。
届时，或许才会有成帝者陆续前来，报名加入先行军。
趁着这个空档，黑山羊去好好云游一番，看看今时今日的九天十地，也算消磨时间。
当然，古夜也知道黑山羊现在的处境，孤家寡人一个，很难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归属感。
于是乎，他邀请道：“羊前辈云游天下，或可来龙墟做客，一来，晚辈好尽上一份东道主之谊，二来，龙族历史悠长，基本没出现过大规模的传承断绝，族中藏有诸多历史典籍，记录下了历史上大多数时代，羊前辈若蒙昧纪元前期之后的历史变迁有兴趣，或许可以借龙族典籍稍作了解。”
“龙墟么……本神倒还真没有去过龙族的祖地。”
黑山羊沉吟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祖龙元凤是它那个时代诸天神魔崇敬的对象，它同样对初代祖龙很是敬仰。
龙墟是在初代祖龙飞升地的基础上一点一点扩张发展出来的，是初代祖龙留给后世龙族最珍贵的一笔宝藏。
可惜，黑山羊也从未有机会去龙墟一窥究竟，如今古夜主动相邀，倒也是个机会。
且，古夜说的不错，它困在无善鬼域太久，错过了太多的时代，缺席了太长的岁月，需要恶补一下这些空白的历史时期。
也就只有龙族这般从神魔时代传承至今的古老种族，能够提供相对完善的历史典籍，满足它的需求。
“有时间亦可来神朝墓岭一趟，无尘天留有中央神朝的遗迹，对于九天十地来说，中央神朝时代如同一张白纸，那个时期的历史被人抹去了很多，即使是龙族也没有太多记载。”
象至尊也向黑山羊发出了邀请。
“如同白纸？被人抹去的历史？连龙族都没有记载？”
黑山羊闻言，目露好奇之意，“听你之前所言有关中央神朝的种种，那应该是一个极度强盛的朝代，横跨漫长岁月，何人能抹去这么一段历史？”
古夜也在这时看向了象至尊。
中央神朝时代是一段空白的历史时期，之所以空白，正是因为有人抹去了那段历史。
他初次去往无尘天中土神洲，便有幸得到了大量的历史卷宗，属于中央神朝时代，弥补上了那段空白的历史时期。
当然，他结束第一次无尘天之行后，只将那些历史卷宗交给龙族和牛首宗拓印，传阅范围并不算太广。
象至尊或许并不知道，龙族已经掌握了中央神朝时期的完整历史。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古夜至今不知道究竟是谁抹去了中央神朝时期的历史，只猜测是天贼，但却并没有得到确凿证据。
或许象至尊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那是外道飞升境的手笔。”
象至尊回道。
“外道阵营中的飞升境？不是所谓的天贼？”
古夜皱眉。
“不错。”
象至尊颔首，“本座过去和你们说过，很久很久以前，天外十二仙关曾遇到过一次大危机，外道阵营出现了三尊飞升境强者，打算一举攻破十二座仙关，帝癸也是在那个时候战死。”
古夜、大黑鱼和黑山羊皆是默默点头。
他们的确曾经谈起过这件往事，也向象至尊求问过不少有关天外仙关的过去。
“正当一众仙关守将绝望之际，十二座仙关共鸣，击退了三尊飞升境强者，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退走之前，施展一种极为可怕的仙术，尽数抹去了中央神朝的历史，有关那段历史的所有文字都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象至尊回忆道：“事后我们推测，或许那三位外道飞升境是想就此断绝天外仙关和九天十地的联系，同时使九天十地内的历史传承断代，以此让九天十地的后世子孙变得愚昧。”
殿内的众人听着，皆是感到无比心惊。
即使是几大巨头都因这番话面色肃然。
世上居然有如此强大的一种仙术，竟然能抹去一方天道世界的一整个大时代的历史？
所有相关的历史文字都在一瞬间消失了，这种力量简直超乎了常理。
“他们也的确成功了，九天十地的后世生民很多都不知道中央神朝出征天外的那段历史，甚至都不知道外道邪魔的存在，直到上次无尘天中央神朝遗迹现世。”
象至尊道。
“这里面其实也有酆都的一份责任，我们应该早点补上那段空白的历史，让更多的世人认识到外道邪魔的存在。只是酆都也在担心时隔了那么久，忽然爆出外道邪魔存在于九天十地的消息，会让芸芸众生陷入恐慌，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南傩帝君开口，面露愧疚之色。
“从这一点考虑，你们酆都做得也确实没错。”
象至尊没有怪罪的意思。
“总而言之，中央神朝时期的历史缺失，乃外道的三位飞升境所为。”
他继续道：“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抹去的只有中央神朝时期的历史，若是将在那之前的所有历史都一并抹去，后世生灵对九天十地的过去将一无所知。”
众人一听，也都为此感到一阵后怕。
是啊！
倘若那三位外道飞升境昔年抹去了九天十地过去的一切，那么后世生灵将会陷入怎样的一种处境？
一代代人杰留下的传承和知识，这些宝贵的财富，都将随着消失的历史而消逝。
这意味着一切都会被打回原点。
后世生灵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将往哪去。
甚至于可能都不会有他们这些现世人的出现。
“好了，这都是题外话了，待到天外仙关和九天十地重建稳定的联系，彼此间很多消失的历史都能得到修补。”
象至尊眼中满怀希冀。
众人点了点头。
“临别之前，晚辈还有一个疑惑想问。”
也就在这时，古夜看向酆都城主，问道：“先前城主前辈投映出尸祖大蛇和无恶女征讨尸神岭主人的画面，当中有一幕，是那尸神岭主人取下胸前一物，不知那究竟是何物？”
从看到那一幕之后，这个问题便一直困扰着古夜。
他依稀看见，尸神岭主人从胸口取出了一道镌刻有一只眼眸的古符，好似了不得的大杀器，凶威惊人，竟是短时间逼退了无恶女和尸祖大蛇。
若非那道古符的庇佑，东岳帝君也没有机会渡走尸神岭主人。
“那只眼睛……应该是一位飞升境的瞳术所化。”
象至尊开口。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那道古符的存在。
不光是他，殿中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黑山羊为此感到心有余悸。
它和尸神岭主人的符纸人分身对决的时候，可没有看见有那东西的存在。
也得亏那个时候尸神岭主人本尊投影至无善鬼域，没有祭出那道古符，否则的话，它凶多吉少。
“瞳术？只是一门秘术所化吗？”
古夜不由地想起了冥海的黑牢山。
黑牢山也是某位绝世强者施展大神通所化的异象，长久不散。
按象至尊所言的意思，那道古符上的眼睛，应该也是类似黑牢山的存在。
“或许是……但不能肯定。”
酆都城主道：“或许……那是一枚真正的飞升境之眼”
“一位飞升境的眼睛？”
众人心头一震。
这比象至尊的猜测明显要大胆许多，更加动人心魄。
“城主的意思是……一位飞升境摘下了自己的眼睛，炼成了这样的一件异宝？这不太可能吧。”
大黑鱼只觉匪夷所思。
“或许是自己的，或许是别人的，或许……是我过分揣测了，也希望是我过分揣测了。”
酆都城主道：“我从那只眼睛深处感受到了一股更加隐晦的力量，深藏不漏，那同样是属于飞升境的力量，但却更加浩瀚，更加强大，与之相比，表面显露的那股微薄力量似乎只是冰山一角。”
此言一出，整座神殿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便是这位酆都城主推断的依据。
片刻后，象至尊打破了沉寂，道：“所以，城主认为那是真正的飞升境之眼？”
“即使不是，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异宝，里面藏纳的飞升境力量太多太危险，或许能动摇一重天地的根基。”
酆都城主回道。
“嘶……”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不认为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能让神座上这位感受到危险的力量，或许真能动摇一重天地的根基。
“诸位无需多虑，古符之眼隐匿的力量过于强大，并非尸神岭主人的实力可以掌控。”
感受到殿内的氛围充斥着不安，酆都城主安抚道：“此外，我已和无善主进行了沟通，他也注意到了那股隐晦力量的存在，感到了有些不对，会多加留意。”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那尸神岭主人激发了符眼的隐晦力量，用来鱼死网破，摧毁一重天地，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大黑鱼依旧感到忧虑。
十天十地本就不完整了，剩下九天十地，若是再被毁去一重天地，这九天十地恐怕也不保。
最可怕的是，失去了两重天地的支撑，整个天道世界没准都会因此崩塌。
“这并非没有可能。”
酆都城主回道。
“什么！”
大黑鱼一下呆住了。
他还指望着眼前神座上的这位能再劝慰劝慰，给一个让人放心的答案。
可……可……谁曾想……
“尸神岭主人身上的那道符眼，应该是他潜入九天十地之时随身携带而来，或许是天外的外道强者特意让他带上的，倘若他无法顺利完成任务，找到黑匣，那么便动用符眼的隐匿力量，玉石俱焚，从而动摇九天十地，甚至撕开天道壁垒，彻底打开九天十地的大门。”
酆都城主继续道。
“那该怎么办？”
大黑鱼有点慌了神。
要真让尸神岭主人得逞了，那他们还白费什么劲，干坐着等死就行了。
天道壁垒一破，九天十地门庭大开，十二座仙关也将形同虚设，天外的外道大军完全可以迂回绕到后方，直捣黄龙。
“倘若这一切设想为真，那我反而不为此感到担忧。”
“九天十地并非原来的九天十地，道祖飞升前，曾特意加固了现有的十九重天地，以防有如当年共工氏初祖撞断不周山的祸事再度上演。”
“所以，现在的九天十地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要坚固太多。”
“除非一位飞升境亲身降临，否则想撕裂九天十地，大破天道壁垒，无从谈起。”
酆都城主摇了摇头。
这话一出，众人便安心了。
心中的困惑已解，古夜便和象至尊、黑山羊一同离开了神殿，辞别了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