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灯火重影中
“世子嫔。”
陆茂玄？柳若蘅看着一身金丝玄色锦袄的男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和成寅玩闹的欢愉降了一半。
“真的很像。怪不得林堃远失仪大闹宸英殿。”陆茂玄自言自语道。
“世子嫔，你不认得我？”陆茂玄朝柳若蘅走去，麦色的肌肤上褐色的瞳孔显得极为明亮。
“你是那个百参奇军的首领。”金成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将尹熙妍护在身后。
“王世子你认错了。”陆茂玄晃了晃身子，连眼神都没有向金成寅瞟过去。
“护驾！”旭璘大喊，瞬间身着便衣的新罗武士们就从人群中围拢来，挡在金成寅与陆茂玄中间。
“我不会认错的，你既是百参的奇兵首领，就是新罗的敌人。”
“我说了世子，你认错了。”陆茂玄语气极其冷冽，充满着不耐烦，“我只是大瀛的一个马商。”
金成寅见识过陆茂玄的武功，既然他不承认，自己也没必要与他硬磕，于是道：“既是认错了，那就烦请郎君让我们过去吧。”
“你身边的女子，不是你的世子嫔，她是大瀛人，你的情人应该早就死了。”
金成寅丹田吸了口气，没想到从昨夜到现在，一天的时间，熙妍已经被认了四回！
“胡说，世子嫔与我自小一同长大，我怎会不认得？！”
陆茂玄冷笑一声，并未搭理金成寅以及他们周围迅速散去的人群，只对柳若蘅道：“世子嫔，听说你没有认林堃远，我能理解，是我，我也不想认他。可是蘅儿，现在我来了，我找了你很久，你终于回来了，我太高兴了。”
“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女子，我是新罗世子嫔。”
“蘅儿，我去匡翎洲找掌拂算账了，我也杀了费前川他们几个了，我替你报仇了蘅儿。”陆茂玄迎着新罗武士们的刀剑一步步朝柳若蘅走去，“林堃远那个懦夫做不到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我不认识你，你别过来。”柳若蘅躲在金成寅身后，悄悄地拔了发簪，藏在袖子里。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金成寅威胁道。
陆茂玄才转过脸来对金成寅道：“长孙繁缕、柳步筵都说她是柳若蘅，我也觉得她是，只有你认为不是，你要不要再擦亮点眼睛？”
“不需要你来教我！”
陆茂玄邪揄一笑：“你看看她眉眼里对我的感情，这怎么藏得住，她要是真的不认识我，她没有这么多情绪。”
“这位郎君，我与你不相识，你说话该有分寸，也该尊重我。”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这是蘅儿会说的话。你是柳若蘅啊，你为什么不认我呢？”陆茂玄既疑惑又好似很伤心，“你凭你的脸和他那个青梅长得像，一跃成了世子嫔，所以不想认我了对吗？”
柳若蘅看着有些疯批的陆茂玄，他的脸比从前更加瘦削，双眼中的阴鸷也比从前更加浓郁。
“是啊，你们霓雀庄就是这么看不起人的，奔帆庄没落了，你就与霈泽庄结亲，后来林堃远你也看不上，原来是攀上了新罗王族。”陆茂玄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可你还是柳若蘅啊，你是霓雀庄的二庄主，你也只是个商贾啊，怎么能做世子嫔呢！”
“成寅，我们走吧。”柳若蘅拉着金成寅的衣袖，打算离开。
是不是柳若蘅，试试就知道了。陆茂玄看准从袖子里扔出一把飞镖，直朝柳若蘅面门飞去。
柳若蘅听到了，尽管街市人声鼎沸，她还是敏锐地听到一枚暗器朝自己砸来，比在新罗的时候清晰了许多。她下意识地想把簪子扔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暗器应声而落。
“你疯了！”
是林堃远的柳叶扇阻止了陆茂玄的暗镖。
陆茂玄见又是林堃远，怒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柳若蘅？！”
“如果她是，你这刀就会要了她的命！”林堃远的脊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胸口如波涛般起伏不定。他的扇子虽然挡住这镖，但是有多惊险自己都不敢想，只要出手慢一厘，世子嫔就会血溅当场。
“如果她是，她就能躲过去，如果她不是，她没有必要披着蘅儿的皮留在这世上。”
“荒唐！”林堃远几乎想把陆茂玄按在地上痛揍一顿。
“蘅儿，你还在怨我是吗？”陆茂玄盯着似乎受了惊吓的柳若蘅，“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你怨我到宁可死在镖下也不愿承认你是柳若蘅吗？”
“别自作多情了。”顷寒目睹了方才的一切，在他眼里，陆茂玄蠢得比驴都不如，“就算她是柳若蘅，去新罗前，她爱的是堃远，去新罗后，她爱的是王世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东方顷寒！”陆茂玄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也想给我一个暗镖？”
陆茂玄知道东方顷寒说这话时已经做好了迎他的准备，一时有气撒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全身颤抖。
“这位郎君，自方才见面起，你就一直在侮辱我，我有些害怕。”柳若蘅看着眼崩血丝的陆茂玄，装得怯生生的。
“世子嫔真是礼貌给面子，把厌烦说成害怕。”顷寒又冷不丁地补充，气得陆茂玄一剑抵到他的喉咙。
“刚刚当街刺杀新罗世子嫔，现在又要刺杀朝廷命官，任何一件就能把你关进大牢。”顷寒倒是冷静，毕竟情绪难以控制的敌人不足为惧。
“关我？你想得太美了。让全城的金吾卫来抓我，都不能抓到。”
“王世子、世子嫔，你们赶紧走吧。”顷寒招呼两人道，“这个疯子我们来对付。”
“慢着。”陆茂玄才发现东方顷寒是为了把注意力从她的身上引开，“蘅儿，你不怪我吧？”
“郎君，别因为熙妍，伤害东方翰林……”她看了一眼林堃远，“还有大将军。我想，柳娘子也不喜欢。”
陆茂玄感觉自己有些难堪，但他从话音听出了相似：“你是蘅儿。”
“我不是。”
“你不是蘅儿，那你就去死吧。”只听陆茂玄冷哼一声，长剑掉转头，就朝柳若蘅刺去。
林堃远见状，立即拔出长剑撞开陆茂玄的利剑：“就算她不是蘅儿，我也不能让你伤她分毫。”
“林堃远，你又在装腔作势什么？蘅儿是被你们匡翎洲要了密气，你脱不了干系。”
“她是新罗世子嫔，她死了，不仅新罗，连同靺鞨、百参、渤海、吐蕃等等所有藩属国都会寻机挑衅，大瀛将再次动荡，百姓将再次陷入战火！”
“哈哈哈哈哈，林堃远你还是改不了你那虚伪的、冠冕堂皇的那一套。”陆茂玄面色转青，狞笑着，“你是把她当替身吗？可看她站在金成寅身旁，你难道不痛心吗？她不如死了，我们谁也得不到。”
“陆茂玄，你是不是大缘密经走火入魔了？”林堃远发现陆茂玄的眼睛闪着幽光，身体似乎也不太受控制。
“走火入魔？林堃远你太小看我了，还有半部大缘密经，马上要成了，害怕吗？等我大成，掌拂会死，匡翎洲会覆灭，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顷寒，你带世子他们离开。”
“不行，他要是真的走火入魔，你一个人制不住他。”顷寒提醒道，“而且，现在世子嫔不能走，否则反倒可能刺激他。”
林堃远盯着陆茂玄嫉恨而仇度的目光，劝道：“陆茂玄，蘅儿不是一个物件，她是一个有情感的人，不管她选择谁，只要她是真心实意的，我都会护她一世周全，决不允许你伤害她。”
“你也觉得她是柳若蘅对吗，但是她不承认。”
“哪怕她们只是皮肉相仿。”
“哈。这些深情戏码也就你会演。”陆茂玄鄙薄一笑，挥起长剑就朝他劈过去。
“哐啷！”电光火石在两柄剑中撕开一道裂痕，铿锵之间，原本光滑锋利的剑刃撕咬出了一道道啮齿，对峙之间，尘雪飞扬。
林堃远明显觉得陆茂玄的力量比从前巨大很多，自己抵御起来有些吃力。
哼，林堃远，你果然受不住了。陆茂玄又是一剑，往他命门而去。
须臾之间，林堃远将剑锋往旁边的房屋引，只见屋顶霎时间瓦片飞扬。
陆茂玄试探完了他，嘴角得意地就往上一扬，迅速收回银剑，像没事人般转向柳若蘅道：“在下鲁莽，惊扰世子嫔。为表歉意，奔帆庄明儿送一匹宝马到新罗馆赔罪。”
“不必了。”柳若蘅懒得理他，拉着金成寅匆匆离开。
一张脸冷得如冰瓷一般，只不过在长洛的灯火下，她眉眼间的冷冽化作了一道冰泉，灌在了林堃远的心上。
“她一定是柳娘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东方顷寒道。
“为什么？”
“面对陆茂玄的危险时，嘴上说着害怕，身体上的几个细微的防御动作多少机警，一手拉着金成寅，另一手随时可以拔出身边任何一把剑鞘里的刀，这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宦娘子做得出来的，即便一般习武之人都难以为之。”
林堃远和陆茂玄打斗时，顷寒一直观察着她：“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给我的感觉是真的不认识我们，不是装的。”
“你是说她……失忆了？”
“具体什么原因不好说。但总觉得她，有刻在肌肉里的动作记忆，但是反应不如从前这么快。”
“她一定是蘅儿，只不过不一定是武艺超绝的‘冷面芙蓉’”。林堃远依然不舍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确是这个意思。”顷寒惋惜道，“被掌拂强用密气来制海玉，耗尽精气，脑袋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能恢复成这样，已算很不错了，只不过，可惜了一个武林奇才。还有，要制住走火入魔的陆茂玄，还得有一个素骨经。”
“陆茂玄可以用别的方法制他，不一定要与他硬碰硬。现在不好对付的，是金成寅，他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