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札幌 和叔叔见面
“欸……老师果然财力雄厚啊。”雨宫树说道。
星野微一听这话，随即倒苦水似的说：“哪有，是穷游啦……我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十万，光是塔楼公寓的租金加物业费就要十万，豪华旅行什么的根本别想。”
“工资这么低？”雨宫树问道。
一般来说，像她这么优越的条件，放在工业界来说年薪至少千万日元起步。
“没办法咯，谁让我只是个可怜的博后咧。”星野微目视前方的车流，微笑着说。
“老师未来打算怎么办？”
“欸……未来吗？如果能留在东大做研究员，那自然是最好的……至于其他的打算，暂时没想过。”
……
不久后，两人到达了东京车站。
这是座由红砖和花岗岩堆砌而来的哥特式对称建筑，气势磅礴却又不失细腻，静静地坐落于高楼大厦之间。
站前广场上人潮拥挤，大都是提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乘客。
星野微将车停好，又跑下来把后备箱里的行李拿出来，递给雨宫树：
“什么时候发车？”
“三点二十五分。”雨宫树接过行李。
“欸？太晚了吧！似乎要坐将近九个小时才能到？”
“嗯。”他回道，“中途的话会在新函馆北斗站下车，然后找家旅馆住一晚，次日乘新干线到札幌，之后就方便多了。”
“好，到了可以给我发条信息吗？”星野微笑着说。
“没问题。”雨宫树回应。
“也许下次见面就是很久以后了，预祝你新年快乐吧，雨宫！”
星野微的本职还是在研究室工作，德语课程结束后，两人很难说还有相处或者见面的机会。
“也祝老师新年快乐！”雨宫树点头告别，拉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走到中间回过头望了一眼，他发现星野微仍站在原地，挥舞拳头，朝他做了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她嘴角酿着的微笑如同岩缝中悄然流出的清水那样透明。
只要一看那微笑，他的心脏便开始以一种名为幸福的律动跳动着，一如萤火虫在夜空中旋转所留下的弧光那样动人。
两人这么对视着，直到一群熙熙攘攘的旅客从中间走过，挡住视野。
再看时，星野微已经钻进那辆白色的高尔夫，发动汽车开走了。
雨宫树一直注视着，看到汽车没入地平线消失不见，才继续抬腿朝车站里边走。
他忽然有些伤心，也许告别往往都是发生在戛然而止的谈话之后，就像两人现在这样，不说一句离别，但哪哪看都是离别。
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
他买的是自由席票，乘上最快的“光”号电车，选了个能看到窗外风景的位置坐下，然后迷迷糊糊睡了大概两个小时。
醒来时已经到了黄昏，用热牛奶和三明治代替了晚餐，这之后无所事事，雨宫树便盯着窗外看风景。
列车在无边际的田野上飞驰，庄稼早已收割完毕，只余下还未消融的雪和干枯的草垛孤零零地散落。
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
真美。
可惜透过车窗看到的美景下一刻就会被远远甩在身后，淡淡的轮廓消逝在远方。
晚上八点，电车抵达新函馆北斗站，这也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明天他就会换乘另一趟列车到达札幌，再由札幌坐私营巴士回小樽。
说起来，乘飞机由东京到小樽只需一个半小时，远比新干线方便。
在这一站下车的旅客不少，闹哄哄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原本寂静冷清的车站点燃了。
北海道北斗市，是道内屈指可数的樱花名胜之地，只可惜冬天不开樱花。
找了家小旅馆睡下后，第二天早上七点，他坐上了第一班发往札幌的函馆快速列车。
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终于到了雪国，晴空之下一片白茫茫。
快到十一点时，列车在站点前停下。
走出位于市中心的车站，冷飕飕的空气便直直吹来，雨宫树拉紧了围巾。
札幌，北海道的首府，也是北海道第一大城市，但人口却不多，不到两百万。
他准备前往旁边的巴士总站，然后坐巴士去往小樽，这时，叔叔却给他打来了电话。
“喂。”
“喂，树！”叔叔略显轻浮的嗓音听起来有些亲切。
“嗯，我在听。”
“到札幌了？”
“在车站这边，准备乘巴士回小樽。”
“你这家伙，这么着急做什么？来我这边，至少先吃顿中饭再回去吧，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电话里传来点烟和吸烟的声音。
“呃......”雨宫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给泉一个惊喜。
“就这样吧......地址待会发短信给你，记得要来噢，不来的话一大桌子菜可都要浪费了。”叔叔笑了笑，挂断电话。
不到一分钟后叔叔发来了寿司店的地址。
离车站不远，坐电车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雨宫树想了想，看看自己手里的伴手礼，差点忘了还有叔叔的那一份。
于是他便决定先乘电车去叔叔开的寿司店，打定主意一吃完就立马坐电车回来，然后乘巴士回小樽，大概半个小时便可到达。
车厢内空空荡荡，完全不像东京那般拥挤。这里的人口太少，大多数人都跑去了东京都和京阪神那样的大都市圈。
电车穿过市区和河道，街面上有许多明治时代的砖木结构建筑，似乎在向人们倾诉着札幌的文明史。
市区街道整齐而且具有北欧风情，道路两边种满了洋槐，中心城区矗立的高大建筑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它作为国际性大都市的身份。
下车后，拖着行李来到一条陌生商店街，按照地址上给的笔直走五分钟，路过一座加油站后右拐，便看到了一家挂有“雨宫手作寿司”招牌的小店。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正倚在门口吸烟，烟圈在冷峻的空气中飘散。
男人一看到雨宫树便露出笑容，又猛吸了一大口烟，火星一直烧到滤嘴他才停下。
“总算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