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唱给你听
夕阳的氛围愈发浓重，半个新宿都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晚霞中，仿佛一场盛大音乐会的开幕式。
而事实也正如此。
绿坐在凳子上，拿起那把吉他，轻轻擦了擦面板上的灰。
“似乎很久没用过啊？”她扫了两下弦，音质一如既往地清脆。
“叔叔年轻时候买的，后来店里的事情太忙了，就一直落在杂物间了。”雨宫树解释道。
“你是和叔叔学的吉他吗？”她回忆起上德语课时雨宫树弹唱的那首加州旅馆，其中蕴含的感情，让她至今为之动容。
“没有。”雨宫树摇摇头，想了想说，“怎么说呢，无师自通。”
骗人的吧？酒井绿挑了挑眉毛。
专业上来看，那技巧虽然算不得优秀，但对于没接触过的普通人来说，不通过几年的练习怎么也达不到那种地步。
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想听什么？”她试好音，便扬起脸来问道。
雨宫树想着很难得才会有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氛围恐怕很难重现，于是他抱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态度，点了一首他最有感触的歌曲：
“来一首，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怎么样？”
“喂喂......你今年几岁？”
“再过两个月满二十岁，怎么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eva的主题曲吧？然后，eva是上个世纪的动画？”她歪着脑袋说道。
“想说我是个老古董就直说。”雨宫树咂了咂嘴。
果然，人和人的情绪是不能互通的，现在的年轻人，要么压根没听过eva的大名，要么，在听到你把eva说出口时便会带着怀疑和惊讶的语气说你怎么还看那么老的动画片！
好像他是个不追新番不懂潮流的老顽固一样。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很难得......竟然找到一个喜欢看eva的同龄人。”酒井绿摇头，“从初版动画到重置版，再到剧场版，我一连看了好多遍。”
“确实难得。”雨宫树感慨道。
“无论喜不喜欢，每个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酒井绿笑了笑，接着扫动吉他弦，便在柔和的黄昏中唱了起来：
“苍い风がいま，胸のドアを叩いても，私だけをただ见つめて，微笑んでるあなた......”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音色偏向柔和。
与昂扬的原曲相比，她唱出来的歌带有一种空灵且悲凉的意味，尤其是置身于漫天晚霞之下，淡淡的哀伤融在晚风中，仿佛一切事物都在流逝的时间中挣扎着褪色了。
以雨宫树浅薄的入门级吉他乐理知识来判断，无论是从声音还是弹唱技巧上看，酒井绿都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如果是只是在高中组乐队的话，还远远达不到这种水准，她至少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性训练。
那歌声飘向远方，和头顶快要逝去的晚霞融合到了一起，像是一件赐予天地众生的礼物，以至于街道上奔跑的孩子都停下脚步仔细倾听，就连那只慵懒的大黑猫也动了动耳朵，然后换了个姿势睡觉。
不知不觉，她以一个漂亮的尾音结束了这首歌。
接着是一阵沉默，雨宫树在冷风中拉开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地喝着，啤酒实在太凉，冷得牙根都有些酸爽。
“这是我第一次给一个人唱歌。”她忽然认真地说。
“骗人啊，你刚刚不是还说在高中组过乐队么？”
“我说的是，观众只有你一个人的情况。”她几乎是一字一顿，“我很怀疑，以你的国语水平是怎么考上东大的。”
“明明是你表述不清吧？再说了，我高中国语考试几乎每次都是满分。”
酒井绿没再和他多嘴，转而又轻轻扫弦，唱起另外的歌来。
她唱的几乎都是流行音乐。
《lemon》、《嘿朱棣》、《泪光闪闪》、《小小恋歌》......日语也好，英语也罢，就这么一首接着一首唱下去，一直唱到落日收走最后一丝余晖，天空完全变成了黑紫色，她才停下来，凝望着前方。
雨宫树则一口接一口喝着啤酒，一连喝了两罐，看远方的风光，左手边是新宿彻夜不朽的灯火，右手边则是池袋经久不息的歌声。
“没想到，这座大都市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酒井绿用手撑着下巴说道。
“漂亮的地方多的是，也许和心情有关？心情不好的话，再漂亮的风景也入不了眼。”雨宫树说着，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将空罐子捏扁，扔到几米外的垃圾篓里。
“一发入魂！”他打了个响指。
“那你说，我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
雨宫树看过去，和她对视。天台的白炽灯下，她那双眼睛闪着动人的光彩，像是动人的宝石。
“很高兴？”他猜测道。
“错！”酒井绿嘴角漾出笑意，“是很悲伤！”
“那你还能笑得出来？”
“谁规定悲伤就不能笑啦？越是悲伤就越是要哈哈大笑，管他天翻地覆，我早就决定对周围的一切不屑一顾！”
“大小姐的格局果然不是盖的。”雨宫树对她竖起了个大拇指，接着看了看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
“怎么了？”
雨宫树严肃道：“到出摊的时间了。”
“出摊......？”她满脸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