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看破不说破
住持将太师府一行人迎至一处偏殿，命小沙弥煮了茶，奉了点心，道：“祈福事宜尚在安排，请老夫人先在此稍事休息。”
老夫人颔首：“老身来得匆忙，有劳住持方丈费心了。”
“老夫人言重了。”住持双手合十，“老夫人若有差遣，小徒在门外，吩咐一声即可，贫僧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住持离开偏殿，太师府一行人歇息的歇息，吃茶的吃茶。
萧瑾岚坐在角落，垂着眼睫沉思。
她身边不远处，萧瑾柠坐立不安，频频扭头往门外看。
老夫人瞧见她的小动作，以为她是眼馋外头的景色，便道：“你们不必在此拘着，祈福尚早，想去哪里便去，但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冲撞。”
话音落下，久未出门的夫人们略坐了坐，便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去外面看风景了。
萧瑾柠和萧瑾岚也起身，前者去往偏殿东南边的大榕树下，后者前往寺庙后山。
不多时，一名丫鬟快步跑到榕树下，萧瑾柠忙问：“可打听清楚了？”
丫鬟气喘吁吁：“回小姐，打听清楚了，确是六皇子无疑。”
萧瑾柠露出笑意。
进寺庙时，她也看见了穆子安的马车，当时萧沐霜正与她说话，她没看清，中途便差丫鬟去打听，果真是穆子安。
自女儿节后，萧瑾柠没再见过穆子安，金钗玉镯一事，她始终耿耿于怀，总想着找穆子安问清楚，那玉镯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下两人都在玉音寺，正是机会。
萧瑾柠折身就要往皇家偏殿的方向去，打算制造一出不经意的偶遇，却见一道人影信步而来，定睛一看，不是穆子安是谁？
萧瑾柠一喜，止住步伐，待他行至跟前，福身行礼：“见过六皇子。”
穆子安神色浅淡：“二小姐免礼。”
萧瑾柠站直，唇边笑意吟吟，柔声问他：“眼下不是皇家祭祀的时候，殿下怎会在此？”
穆子安张嘴就来：“听闻老夫人携太师府的夫人小姐们前来祈福，我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
他说的倒是实话。
皇帝近日睡不好，夜里梦境频繁，太医院下了许多药不见成效，他身边的太监便剑走偏锋，大胆猜测许是邪气入体，劝他来玉音寺小住几日。
皇帝斥那太监胡言乱语，声称他是真龙天子，妖邪近不得身，人却是不堪其扰，以身子抱恙为由，将朝事暂时交给内阁，秘密来了玉音寺。
他已住了两日，除了内阁的几位重臣，只有穆子安知晓此事。
而皇帝并不晓得，他的行踪已被穆子安阴差阳错地掌握了。
穆子安有心利用此良机，改变他在皇帝心中的形象，苦思冥想许久，终于想出法子。
因此，今早得知太师府声势浩大地来祈福时，他便轻装简行走捷径，先一步抵达玉音寺做了安排。
此刻他要做的，便是找到萧瑾岚，请她帮个忙，全了他的计划。
但萧瑾柠对这些一无所知，听穆子安这么说，她下意识地以为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毕竟太师府不止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却只有她收到了穆子安亲手赠的及笄礼，这足以说明，他待她是不一样的。
念及此处，萧瑾柠不免有些忘形：“我们才落脚，殿下便来了，如此心急火燎，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着急见什么人呢。”
穆子安听完心头稍动。
这话带着打趣的意味，听着有些过于亲近，以他们二人的交情，实不该此般言语。
萧瑾柠不是口无遮拦的蠢笨之人，理应懂得，她既说出了口，想是别有深意。
穆子安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嘴角渐勾。
女儿节时，他便隐约觉得萧瑾柠对他有意，只是那时骑射输给了燕桓，他心绪不佳， 并未细品。
此刻看萧瑾柠因他的话喜形于色，那种隐约的感觉更明显了。
萧瑾柠乃太师府嫡出小姐，若是倾心于他，不失为好事一桩。
念头百转，穆子安上道地接茬：“二小姐，看破不说破。”
萧瑾柠掩唇轻笑，愈发肯定他就是为自己而来。
二人山蒙水雾地好一番彼此试探后，萧瑾柠抬手摸了摸发髻。
穆子安的视线随着她的手移动，不走心地夸道：“二小姐的玉簪好生别致。”
萧瑾柠趁势道：“要说别致，哪里比得上殿下赠予的金钗？”
“不过，”她话锋一转，“女儿节那日，我见三妹妹戴着个据说和金钗是一套的玉镯，殿下可知？”
穆子安心思活络，一听这话，便知萧瑾柠问话背后的用意。
嫡庶有别，萧瑾柠若知道自己将首饰一分为二，分别送给她和萧瑾岚，等同视之，必会生气，他得不偿失。
穆子安眸光微闪，道：“知道，是三小姐从我这里要去的。”
萧瑾柠露出个疑惑的神情。
穆子安大言不惭：“取首饰那日，恰逢三小姐去灼华楼挑手镯，见我手中的那套样子精美，便无论如何要我相赠。”
“可那首饰是我早早为二小姐定下的及笄礼，如何能赠予他人？多番交涉，三小姐寸步不让，我只得将玉镯给了她。”
萧瑾岚从前仗着老太师的宠爱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萧瑾柠一点也不奇怪她会做出这种事，当下信以为真。
穆子安见她不再逼问，又说了好些卖巧的话。
萧瑾柠心花怒放，脸颊飞红，欲与他多闲谈片刻，却有下人来报，说老夫人传唤，她只好辞别穆子安，回了偏殿。
穆子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等了片刻，这才迈出脚步。
他此行为找萧瑾岚，但不能让萧瑾柠撞见，否则功亏一篑。
他得找个由头将萧瑾岚叫到别处。
想法才落，身后传来脚步声，穆子安本能地回头，来人正是他要找的萧瑾岚。
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省了他想借口！
穆子安快步迎上去，眉眼饱含深情：“岚儿，你来了。”
萧瑾岚行了礼，面无表情地问：“六皇子有事吗？”
穆子安微微拢起眉头。
是错觉吗？为何觉着萧瑾岚和他越来越生疏了？
“六皇子若无事，臣女告退。”
愣神间，萧瑾岚出声，说完便要走，穆子安忙拦住她。
“确有一事想请岚儿帮忙，岚儿不会拒绝的，对吗？”
萧瑾岚问：“何事？”
穆子安道：“听闻岚儿与玉音寺的住持方丈有些渊源，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萧瑾岚没立刻答应，看了眼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