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奴婢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嘘——”
慧信和尚伸出手指在嘴边作噤声状，阻止太监张谦大声说话。
见张谦闭上嘴，他关上船上的房门，走到张谦身旁，低声问：“张公公，在那三艘船上有发现？”
张谦轻轻点头，低声回答：“按照大师的吩咐，奴婢悄悄登上旧港人的那三艘船，发现其中一艘船上有几个可疑的人……”
“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慧信和尚突然两眼放光。
张谦贼兮兮地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道：“正是。”
“真是朱允炆？”慧信和尚有些激动，“你确定？！”
“确定。”张谦一脸自信，从身上取出一轴画卷，放在桌子上，慢慢打开，一幅年轻人的画像徐徐展开。
画上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模样，五官周正，眉清目秀，脸型微胖，身材俊逸，气度不凡，这便是当年建文帝朱允的画像。
慧信和尚打量着画像，轻轻摇头：“贫僧也曾登上那些旧港人的船只，可贫僧印象里似乎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莫说大师认不出，当时奴婢与那人照面时，奴婢也没认出。”
“那你怎么确定……”
“大师忘了，您介绍给奴婢的那个旧港人，”张谦嘴角微翘，“奴婢一开始也把那人当成了旧港人，毕竟他又黑又瘦，怎么看也不像建文……”
“那公公是怎么认出他的？”慧信和尚问张谦。
张谦又咧嘴一笑：“虽然那人又黑又瘦，还留了胡子，但那眉宇间的贵气是掩盖不住的。”
见慧信和尚有些不相信，他又解释道：“奴婢不瞒大师，奴婢一开始还真认不出来，不过，他身旁的那几个仆从漏了馅。”
“哦？”慧信和尚来了兴致，“说说，你到底怎么发现的？”
“呵呵，”张谦笑道，“因为他们和奴婢是一样的人。”
“你是说，他们也是……”慧信和尚瞪大眼睛，“那几个仆从和公公一样……”
“没错！他们曾是宦官。”
阉人和正常人是有区别的，这一点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同样身为宦官的张谦很了解。
正如最了解女人的是女人，最了解阉人的也是阉人。
就像阉割国的雄鸡与公鸡有明显的差别，阉人就算刻意乔装打扮依旧有一些没法掩盖的东西。比如：没有胡须，音调偏尖锐，气质偏阴柔等等。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奴婢在这还得多谢大师了。”张谦眉开眼笑，没想到跟随慧信和尚走这一趟，他竟碰巧遇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建文皇帝。
慧信和尚也十分高兴，要是能和张谦一起擒拿这失踪多年的建文皇帝，那他也是大功一件。
不过，他这次跟随郑海、郑和南下西洋的目的并不是寻找建文帝。
“贫僧恭喜公公，”慧信和尚向张谦拱了拱手，笑了笑又皱眉道，“若是能擒获这建文帝，那必将是天大的功劳，但公公别忘了，摆着咱们当前的还有一大阻碍。”
“大师，您说的是辅国公？”
“正是。公公可曾想过，失踪的建文帝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为何偏偏出现在旧港人的船上？公公别忘了，这支船队是由何人指挥的……”
“你是说……”张谦双眼瞪圆，诧异地看向慧信和尚，“辅国公与朱允炆有勾连？”
慧信和尚重重点头，面色严肃：“陛下早就对辅国公有所怀疑，只是贫僧没想到，辅国公竟真的与朱允炆勾结。擒拿朱允炆是大功一件，但若惊动了辅国公，那这事就难说了。张公公，您别忘了，如今整支船队都由辅国公掌控，此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张谦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急于求成，便问道：“那大师您有何高见？若是辅国公真的与朱允炆是一伙的，那咱们该怎么办？”
慧信和尚咧嘴一笑：“张公公可知陛下交给贫僧的旨意是什么？”
“陛下是何旨意？”张谦有些困惑。
附到张谦耳朵旁，慧信和尚低语几句。
张谦大惊，双眼瞪得大大的，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
诧异地盯着慧信和尚，张谦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低声询问：“此事当真？”
慧信和尚双手合十，微笑着看向张谦：“不瞒公公，这乃是陛下的密旨。”
船队一路向南航行，风浪越来越大。
海上的海岛消失了，船队的补给点也没有了，物资在一天天的消耗。
在茫茫大海上，这八艘由海船组成的舰队依靠风帆与洋流航行。
面对未知的海域，舰队的水手们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他们所有的航行都按照郑海的指示进行，因为他们从未走过这一条航线。
郑海一边指挥舰队航行，一边吩咐辅官记录航海线路信息与绘制航海图。
在这之前，南下澳洲大陆的航海线路，只有狄云的船队走过。
而狄云至今杳无音讯，郑海也不知道这条航路是否正确，是否安全。
离开旧港后，他指挥舰队遵循之前给狄云的航海路线图航行，沿途在狄云建立的补给点补充物资。
永乐十七年（1419年）冬天，趁着西北季风，郑海率领船队在离开最后一个海盗补给点后，向西南航行。
船队的最后一个补给点在一个叫“古里地闷”的岛屿上，郑海知道，这是后世称呼的帝汶岛。
横穿这片海域，便会抵达澳洲大陆。
此时的澳洲大陆，依旧是一片不为人知的大陆。
站在甲板上，望着浩瀚的大海，郑海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不知道狄云是不是已经登陆澳洲大陆，但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澳洲大陆的新居民，身上的疲惫便消失无踪。
“禀大人，那个慧信和尚越来越不老实了。近些日子，他频繁与各船指挥秘密交谈，”何义宗向郑海汇报，“他还私自查阅海航日志以及航海图。大人，要不要老何我敲打一下？”
郑海摇摇头：“先不管他，你帮我继续盯着。”
何义宗退下后，亲随王伍又凑到郑海身旁，附耳道：“大人，山海盟那边也有新情况。”
“什么情况？”郑海问。
王伍回答：“洪允兄弟说，他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郑海皱起眉头，回应道：“你告诉他，先别急，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登上澳洲大陆再说。”
王伍离开后，郑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不管能不能找到狄云，这一趟澳洲之行，恐怕都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