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程锦这话是何意,好好的说证据,为何扯上了蚂蚁,小小蚂蚁如何成事?
所有人的怀疑之中,唯独楚睿等着程锦的进一步解释。
程锦却是轻飘飘走到赵二的身边,“你的佩刀这几日可有使用过?”
赵二面上带有薄怒,“在军中,未曾打仗,怎会用上佩刀!”
程锦剜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未说你拿着你的佩刀去杀了黄贵。”
赵二语塞,程锦却是看向出楚睿,“拿他的佩刀来一验便知。”
楚睿只瞥了一眼程锦,却是没有怀疑,“去拿来!”
赵二在楚睿下达命令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小小惊慌,不过料想不会出任何结果,倒也立刻镇定了下来。
程锦只盯着赵二的眼睛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赵二的佩刀便已经被拿过来了,程锦看着,啧啧有声,“这佩刀,与齐将军的一模一样嘛。”
赵二心中咯噔一声,“刀剑制作有模具,即便卑职的佩刀与齐将军一样也不能证明人就是卑职杀害的。”
“你急着辩解什么,本姑……咳咳本法医会让你心服口服!”
接着,程锦没有对刀剑做任何处理,却是看向跪了一地的军医道,“诸位军医,你们常年跟随在军中,黄将军身有疾病,在验尸的时候,可有看的出来?”
跪在地上的军医听着虽然抖了一地,但是,却是明白,不敢抬头,其中还是有人回话,“元……元帅,黄将军自两年前便已经染上消渴症……”
程锦响指一扣,“要的就是这个结论。”
程锦接话,“所谓消渴症,未来,人们将称之为糖尿病,乃一种由于胰岛素分泌缺陷或胰岛素作用障碍所致的以高血糖为特征的代谢性疾病。持续高血糖与长期代谢紊乱等可导致全身组织器官,特别是眼、肾、心血管及神经系统的损害及其功能障碍和衰竭。严重者可引起失水,电解质紊乱和酸碱平衡失调等急性并发症酮症酸中毒和高渗昏迷。”
他霹雳巴拉说了一段糖尿病的定义,没人听得懂,便是楚睿眼底也是一片疑惑。
程锦轻叹一声,“因此,患有消渴症之人,血液之中血糖过高,而……蚂蚁——喜蜜!”
她话到此处,聪明的人已经明白了一般,程锦未曾看到的地方,楚睿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
陆远反应慢了半拍,却是突然一拍大腿,响亮的声音在营帐之中响起,“绝了!”
此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楚睿不咸不淡撇过去一眼,程锦倒是面色冷傲,不为所动。
程锦拿起赵二的那把刀,叹了两声,“如今是夏日,蚊蚁还是很多的,赵二,你说,我要不要拿些蚂蚁来验证验证,看你这刀上,可有黄将军的血吶?”
赵二也是一个激灵的人,可是连番刺激之后,此时,也无话可说了,只不断割头,“元帅饶命,元帅饶命……”
他一连喊了几声,每喊一声,便磕一个响头,直到额头都磕破了。
楚睿面无表情,“带下去!”
来人刚刚要过来,赵二却是突然疯了一般,突然站起来,然后却是七窍流血,一瞬间,人重新倒下!
程锦眼见着眼前的这一幕,先是极度一惊,面上一沉,再过去,赵二已经气绝!
她抬头看向楚睿,面上的神色与楚睿一般阴沉,“人死了!”
大帐里边,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再说话。
跪在地上的几人瑟瑟发抖,更是不敢做声。
程锦站在营帐之外,距离赵二自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楚睿尚未出来,赵二自杀的时候,程锦看不出他是否生气了,但是,如他一样如此骄傲的善于掌控的一个男人,竟然眼睁睁看着罪犯在自己面前自杀,想要问的东西,一个都没有问出来,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
她尚且都恨极了这等遗憾,更何况是楚睿呢?
而一个时辰的时间,程锦独自带在营帐外边,虽然对于营帐里边的声音,听得断断续续,并不真切,毕竟楚睿这等不易表露情绪的人,不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大吼着说话,因而,她起初的时候听得不真切,所幸也不听了。
不管楚睿最后做了什么决定,这番之后,狮虎营之中必定会有一个巨大的变动,甚至涉及的人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一番下来,无异与给狮虎营进行了一场大肃清。
程锦独自一人在外呆着,初夏的夜晚带着一点凉意,今日出门的时候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她本就穿得单薄,这会儿夜黑了之后,凉意生起,她便觉得有些冷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能够让她想明白许多事情,今日的一番,如今仔细想想,更会让她身上生起一层寒意,权利的倾轧,刀刀见血,在这个时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权利倾轧下的牺牲品,楚睿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尚且如此,而她呢,一个小小的无权无势之人,如今不也卷进了这番倾轧之中,而,最后,她是不是也会成为楚睿的牺牲品。
不得而知,可这一切,不是程锦希望的,尤其是今日,那想要杀她的又是什么人,除了楚睿,她本身又是哪个权力圈子里的一部分?
她多想找一个人问问,可身边似乎除了楚睿也不知该当找谁,可楚睿此人,变幻莫测,阴晴不定,不是她能够合作的伙伴。
这么想着,程锦深呼一口气,直到现在,她方才在清醒的时候,认识到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世界,于她而言,陌生得如同一张白纸,而她,毕竟也不是那个执笔的人。
可是执笔不得,便不能泼墨了么?
她双手环抱,揉了揉自己的双臂,借以抹擦产生热量消除一些不知是气温还是本身因为心情产生的寒意。
只是,手臂刚刚抹擦了两下,程锦便觉得后背一暖,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此时听来,却是温柔至极,“冷了?”
她回过头,正正看见楚睿的眼中,男子的眼深邃得如同一个发光的黑洞,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吸引所有望向这双眼眸深处的人。
两双眼睛在夜空中,不期然相遇,一个深邃隐含万物却黯然不发,另一个澄澈灵动埋藏沉醉,程锦望进楚睿的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那双黑夜之中无比明亮的眼睛,竟像一只渡船,让原本的不安瞬间平静,身暖了,心,也暖了。
陆远噗的一声掀开帐门,“元帅!”
程锦与楚睿的对望在陆远突兀的叫唤之中匆忙闪避而开,程锦面上一热,不可控制,匆忙转身,将身上的披风搂紧,楚睿却是面无表情,转头,“何事?”
陆远猝不及防,看到程锦身上披上了楚睿的披风,又看到两人先前的姿势,压下心头困惑。
不过看着自家元帅面上并无不喜的表情,只赶紧应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楚睿淡淡应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后才转头,看向另一边兀自沉默的程锦,声音微微沙哑,“回吧。”
一路出了军营,几人翻身上马,今日出来的时候,几人是骑马出来的,程锦非要抢着要踏雪,并且动作轻快,首先霸占了,楚睿此人比较挑剔,除了与踏雪匹配的白马,别的马儿都看不上,因此,只能骑着白马出来。
可此时回去,程锦出了营帐之后,却是径自翻上了白马,将楚睿的坐骑留下。
楚睿深看了一样程锦,不过也没说什么,赵二死后的程锦变得有些反常。
走了一段路之后,陆远看着前边两人怪异的模样,来的时候,一路上你损我一句,我回你一句,一路不得安生,可是此时回去,却是这般安静,安静下来的程锦也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尤其是看着安静的楚睿,平日里觉得楚睿话少,习惯了,可不知为何,看着两人都安静了下来,陆远却觉得自家元帅周身都是冷冽之气。
他默默放慢了马速,跟在两人的身后,不多久便拉开了一个几丈远的距离。
程锦与楚睿,两人两马,并肩而行,晚风习习,将两人衣角扬起,马匹的速度并不快,倒是更像信步而行,也不知是否两匹马原本就是心意相通,走着走着,竟是越走越近。
身后的陆远看着夜色之中两人骑在马上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生气一股感动,觉得这样的画面无比和谐。
楚睿与程锦走了一段之后,终还是开口,“怎么了?”
也许是幻听,也许是听得不真切,程锦竟觉得,楚睿开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带着不可名状的温柔与暖意,极好听的声音,因着微微的沙哑,带着一股魔力的性感。
她转头,望向楚睿,月光在男子的背后撒了一层明亮的光辉,长相俊美,面色线条如同天神之作的男子,程锦初见的时候,惊为天人,而后,屡次的接触中只觉得这厮空有一个人神共愤的面庞罢了,今晚,她重新看到了他妖孽面容之下的霸气和冷冽,那双眼睛,他身后的月华都不及十分之一,那么深邃,那么令人沉醉令人着迷,尤其是此时此刻,他望着你,专注而认真就像等待一个极为重要的答案,可是,程锦知道,这只眼睛,曾经也如鹰如豹,如狼如虎。
程锦直直看向楚睿的眼中,几乎沉醉,可晚风将她的墨发扬起,遮盖了眼睑,她眼睛之中瞬间清明,微微垂下眼眸,“楚睿,今日之事,是你谋划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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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目前已经写到十多万字,但内容依旧停留在江宁府,也可说是江湖阶段,不论是男女主角还是配角,或许都不显得鲜明与深刻,更多的剧情也铺展不开,但西青认为江宁府的这一段是有必要的,会为下一段情节的铺开做好准备。
也罢,算是圆我一个江湖书写的梦。
嗯,西青奉行的还是理智克制的人物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