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犹豫了一下，贺水云问：“有酒吗？”
曾亚文笑了一下：“你想喝什么酒？我是这儿的调酒师兼打杂的，除了饭菜不是我负责，酒水都是我负责的。”
贺水云看着菜单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酒水名字，头都晕了。
要点什么啊？
她是乖乖女，从小到大，除了在家跟着父母喝点红酒，她还真没在外面喝点酒。
可是今天不想回家，她就想在这里清清净净的呆上一阵。今天又不是周末，客人有点少，她喜欢这个氛围。
“你作主吧。”今天是贺水云第二次说你作主了。
曾亚文笑了一下：“好。”他笑起来时，贺水云才发现，他的右脸颊处，有一个酒窝。
贺水云趴在吧台那里看曾亚文如何调酒。
他的身后架子上是各色琳琅满目的酒瓶，色彩斑澜，他站在那里，气势似乎都变了。
贺水云托腮看着，觉得刚刚还普普通通的小店员，现在竟然让人觉得有了几分帅气的感觉。
他的动作很流畅，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
将鸡尾酒放到她的面前。
曾亚文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尝尝，这是金汤力，低度鸡尾酒。我看小姐也不像是常喝酒的样子，所以自作主张了。”
贺水云忍不住闻了一下，孩子气十足的样子。
“好好闻哦。”闻起来是青柠的香气。
曾亚文解释道：“这酒从第一口到最后一口都是一个味道，金酒的杜松子味和汤力水微苦的味道结合到一起，闻上去有一股柠檬的清香，喝起来是淡淡的酸甜，你尝一下。”他鼓励道。
曾亚文觉得眼前的女孩子这样乖巧，幸亏，她选的是他在的清吧，而不是酒吧。酒吧龙蛇混杂了一点，但清吧相对来说，客人都比较清雅一点。
他现在是白天上班，晚上一周来这里兼职三到四天。
当时他想过去酒吧的，酒吧工资高。
曾亚红明确提出反对。不要因为电视上小说上渲染得那样，你就想去酒吧工作了。那里是个大染缸。
曾亚红觉得曾亚文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她希望弟弟像所有的普通人那样，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不需要经历有多跌宕，平平安安就是福。
贺水云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打了个嗝，脸不由就红了。
真的很好喝。
她后面慢慢小口小口的品着，继续喝了起来。
酒精的浓度确实很低，至少贺水云真没觉得有醉意。
“给我再调一杯别的吧。”
贺水云觉得曾亚文确实很厉害，调的酒很好喝。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
贺水云没坐在吧台前了，而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目光又时不时落在给人调酒的曾亚文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贺水云的手机响了，她没有听见。
她觉得有点飘飘然了，是有点喝醉了的感觉。
虽然曾亚文给她调的酒的度数有点低，但再低也是酒。
她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曾亚文虽然很忙，但他的视线，时不时给到贺水云的身上，有点担忧。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到底怎么了。
有人想上前去打贺水云的主意，曾亚文笑着上前，递上一杯酒：“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这个小姑娘是我老家的妹妹，不会喝酒，等我下班就带她走，这杯酒请你。”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有熟人在这里，那也不好做点什么了。
*
明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脸色有点难看。
都晚上9点了，这人怎么还没回来？
贺承风刚送走客人，见明秀慌张迎上来，不由关心问道：“怎么了，明秀？”
他上前去握她的手，有点凉。
Z市到了10月底才算彻底告别夏天。不过临近中秋了，早晚已经有了点凉意了。
“你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承风，水云还没有回来。刚刚我打她手机没人接，打到公司去，公司同事说，水云今天没加班。承风，水云怎么能跟我们撒谎呢？现在人都联系不上，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承风伸出手，摸了摸明秀的头。
有得必有失吧。
明秀温柔似水，持家，可是另一个方面，遇事呢，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是很不成熟。
女儿都二十三岁了，就算偶尔晚上不归家，又怎么了。
想到那时没跟江雪离婚前，贺思源四岁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买东西了。八岁的时候，就能够自己坐飞机了。当然，有人将他负责送上飞机，但是全程两三个小时，都只有他一个，他也不哭不闹。
“明秀，水云是个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她心里清楚，有什么后果，她也要学会承担。”
“可是，承风~”
“好了，别管了。可能是在跟朋友玩，看到消息，自然会回我们的。”说完，贺承风去了浴室洗浴。
刚刚聊完，一身烟味。
他现在抽烟很少，只有跟人在一块的时候抽抽。
想想那时，因为抽烟的事情，江雪没跟他少闹。
后来，江雪自己偶尔也抽上几根。
贺承风想到，江雪抽烟的时候，是真的好看，迷离，慵懒，很有风情。他今天是怎么了，想起那对母子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抛下心中的杂念，他洗好澡出来，明秀迎了上来，拉着他坐下，替他用毛巾轻轻擦拭头发。
明秀的心里满是对贺承风的崇拜。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
贺承风已过五十，可是头发上只有十几根稀疏的白发，头发仍然浓黑又茂密。而她的同学朋友的老公，不是地中海，就是中年发福，或者头发已然全白。
当初明秀跟贺承风结婚时，也没少受别人的编排。长得再帅又如何，还不是二婚的。
可是现在二十四年的婚姻证明了，不是所有有钱身处高位的男人就会学坏的，至少贺承风不会。
贺承风享受着她的服务。
明秀给他擦头发的动作，总是很温柔的，从来不曾弄痛过他。
两人都躺了下来，胳膊挨着胳膊。
明秀头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安稳，但想到水云，还是有点担心。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十一点钟，贺承风闭上眼睛，睡着了。
明秀失眠了。
水云还没有回来！
*
十一点，交班完成。曾亚文换下店里的衣服，穿上了自己的。
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简单的打扮，带点大男孩的清爽。
他今年从A大毕业，才工作不久呢。
轻轻的拍了拍贺水云的肩膀，曾亚文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这位小姐，快起来，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是谁在她耳边说话，是什么在她脸颊上爬？贺水云感觉到曾亚文说话呼出来的气息，让耳朵和脸颊都痒痒的。
她突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有一些迷蒙。
见到是曾亚文，她笑了：“是你呀，要下班了？”她看到他已经没再穿店里的制服。
“嗯，我送你回去，十一点了。”曾亚文一笑，笑得很窝心，很暖的那种。
“啊，都十一点了？惨了惨了，我居然睡到这个时候。”
贺水云坐起身来，又打了一个酒嗝。
“不好意思，实在是你调的酒太好喝了。”
“如果你喜欢，下次可以跟朋友一起来喝，不过，别喝太多就是了。”
朋友？
贺水云苦笑了一下。她哪里有什么朋友。她这么低调，跟朋友在一块又不能告诉她们父亲是做什么的，一直都要保密，谁愿意跟她这样的人做朋友呢。
但她眼睛还是笑笑的：“嗯。”
“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姐姐曾亚红出事的时候，曾亚文已经懂事了。赵伟这样的人，是曾亚文痛恨的类型。好女孩子本来就该呵护着，就算是萍水相逢，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我的车在那里，车钥匙给你。”
贺水云很相信曾亚文，这种信任毫无来由，但有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将贺水云送到贺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二点。
贺水云没接曾亚文递过来的钥匙：“这么晚了，你打车虽然是男的吧，也不太安全。我这车你开回去吧，到时再还给我好了。”
曾亚文却是一笑，从她的车后座将自己可折叠的自行车拿了下来：“你别忘了，我有这个。钥匙你拿着，我骑这个回家就行了。”
贺水云吃惊的看着曾亚文，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挺了不起的呢。
突然有了深入了解的愿望，贺水云问：“你是不是白天还有工作？晚上只是兼职吧？”
“嗯，是的。那你回家好好休息，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还有，谢谢。”贺水云说完，曾亚文回头一笑，夜色中，这一笑让贺水云惦记了好多年，很温暖。
曾亚文骑着自行车，冲入在夜色中，背影渐行渐远，渐渐融入进这夜色，看不清了。
贺水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怔。她在笑？而且一直在笑。
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笑得多，笑得有一些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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