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宇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林琦露出这种神情到底是想说什么。
他不想让林琦尴尬，便抢在她前面说道：“今天你跟你朋友应该也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估计你朋友她们也都吓着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学校吧，好好休息，缓冲缓冲，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随时发微信联系我。”
林琦顿了顿，她抬头看着费宇，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先走了？”
“嗯，你路上慢点。”
分别后，费宇就联系了开酒吧的朋友帮忙调查一下这家“闭门酒吧”的情况。
在回酒店之前，费宇收到了崔扬发来的信息，是约他见面的。
在去赴约的路上，费宇还在琢磨这短短的几个字，他是真挺好奇崔扬找他是要谈些什么，毕竟像他这样一个除了他母亲，就是把工作赚钱放在第一位的人，居然会空下来约他见面。
到了约定的地方，费宇透过咖啡馆的橱窗看到了崔扬坐在角落里的位置。
费宇抬头看了眼装潢繁复的咖啡馆，淡淡地挑了挑眉，径直走了进去。
“你到的挺早啊。”
“嗯，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就在附近。”崔扬抬头看了他一眼。
费宇走到他对面坐下，崔扬说：“你看看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费宇扫了眼菜单上的价格，“还是我请吧。”
“我说了我请。”
费宇闻言抬眸看着崔扬，后者可能也是觉察出自己语气中的不快，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一顿饭我还是能请得起的。”
费宇微微眯起眼睛，到这儿他就大概琢磨出崔扬约他见面的意思了。
“可是你请我的理由是什么呢？我不随便吃人家的。”
崔扬看着他，“你请客的理由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费宇挑了挑眉，他自认不是一个幼稚的人，尤其还是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快十来岁的小孩儿较真，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也表现得异常执着，“我不可能让一小孩儿请客的。”
崔扬无声地看着他。
“一顿饭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坚持想要请客？明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没有特别好，却还要选这么一家高档咖啡厅。”费宇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留情面地戳穿道，“你是有别的意思吧？”
崔扬也不遮掩，“你说得对。”
费宇见他这么坦诚，还真是有点意外，他总觉得眼前的青年跟他初次见面时，变得不一样了。
他说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我喜欢辽哥。”崔扬说。
“……”
要说刚才崔扬的坦诚让他意外，现在崔扬的直白简直让他震惊。
尽管他早就看出来崔扬对王辽的心思不单纯了，但是这样直接地跟他说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你特意加上我，在工作时间抽空把我约出来就为了告诉我你喜欢阿辽？”
崔扬沉默着，也没有否认。
费宇微眯起眼睛，“你是想让我离阿辽远点儿。”
“如果你也喜欢辽哥，我愿意跟你公平竞争，但如果你不喜欢辽哥，我当然希望你能离他远点儿。”崔扬面无表情地说着。
费宇沉静地看着崔扬，果然，崔扬之前对他抱有的敌意就是来自于他把自己当成情敌看待了。
“崔扬，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的好。”费宇说。
崔扬微顿，眸光闪过一丝不快，“你和辽哥已经在一起了？”
“……这倒没有。”
“那你凭什么劝我放弃？”崔扬说，“我只需要知道你跟辽哥不是那种关系就行了，我放不放弃是我的事情。”
费宇一噎，倒不是被怼的，反而这话要给他气乐，他之前只觉得这青年挺执着，但现在看来他是偏执。
是他不了解他的缘故，还是他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跟你公平竞争。”
崔扬皱眉凝着他，费宇看出他想说什么，说道：“你别多想，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孩儿较劲儿才说要公平竞争，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我对阿辽不一样了吗？不然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聊的会是我跟你？你以为我又为什么会来赴约？”
崔扬沉默半晌，点头道：“好。”
费宇回酒店的路上还在想崔扬的转变，难不成他是受了高仲元什么影响？可是这跟王辽有什么关系？
崔扬喜欢王辽，他但是不意外，毕竟王辽对他确实挺好的，这让他生出不一样的情愫也算正常，只是让崔扬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找他“宣战”，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唆使，他哪儿来那么大勇气？
可高仲元唆使崔扬追求王辽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已经到酒店了。
进了电梯，他还在想这件事儿还不能告诉王辽。
他一打开房间门，就看到王辽在打电话。
听到开门声，王辽回过头，两人对视一眼，王辽嘴里还在应着电话那头的人，“这周末啊，我还不知道有没有事儿呢，要不到时候再说？毕竟我怕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到时候放你鸽子也不合适。”
听这对话，费宇就知道王辽在跟谁通话了。
此刻，他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明知故问：“谁啊？”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能确保电话那头的人听得到。
“崔扬。”王辽也毫不避讳地回答。
听不见电话那头问了点什么，紧接着就听王辽回答，“啊对，我暂时跟他挤一屋里睡的……嗐，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男的，能怎么……主要是之前发生了一点儿状况……”
王辽不会跟崔扬说具体什么情况。
费宇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了，崔扬看上王辽这个钢铁直男，就算他不从中阻止，他觉着崔扬也绝对不可能掰弯他。
之后费宇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走到桌前拿起早上出门前没看完的书继续读，但实际来来回、回视线还是停留在那一行字。
俩人硬是尬聊了快十分钟，基本上王辽就跟哄小孩儿似的在那儿应着。
挂断电话后，王辽长长舒了口气，费宇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哄三岁儿子呢。”
“……”王辽放下手机，微皱眉头，一边沉思一边说：“这孩子最近似乎有点儿敏感，问他是不是他妈妈那边出什么情况了，他又说不是。”
“阿辽，你能不能不管他的事儿了？”费宇放下书，走到他旁边坐下，“你跟他非亲非故的，你这样下去容易出事儿知道吗？”
王辽没心没肺地“啊”了声，“什么意思？我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能帮就帮一点儿，这能出什么事儿啊？”
费宇喃喃，“你是这么想，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别人，谁啊？”
费宇眯起眼睛，语调还刻意加重，“我。我早就想说了，我看你老那样关心他，心里特别不爽。”
王辽：“……”
“你什么意思？”
自从之前见识过费宇不正经的样子，王辽现在看他总觉得他基里基气的。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费宇察觉到王辽的表情变化，以及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点儿，他挑起眉头，又故意凑近，不正经地说：“阿辽，看来你什么都懂嘛？”
“……我，我懂什么啊？”
“你不懂，你结巴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往后撤？怕我吃了你不成？”
“……”
救命啊！王辽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感觉费宇身上的钙情都要溢出来了。
“你、你、我拜托你他妈正常点儿！”
费宇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强忍住笑，好像这人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直啊。
这时门铃正好响起，王辽像一只受惊的猫似的，缩了缩脖子，费宇唇角带着笑意，撤后起身去开门了。
打开门时，他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顾言安看到他露出这副表情，下意识地往里看了眼，而王辽脸红过脖子，也在往门口看。
这画面任谁看了都容易想歪。
“我来的是不是有点儿不是时候了？”
“有点儿。”费宇回答他。
顾言安：“那我走，你们继续？”
费宇阴阳怪气道：“你已经把人兴致打断了。”
“那看来老费你不太行啊？”
“……”
这俩搁门口聊些不着四六的话，王辽听了是真想离开这儿。
进屋后，顾言安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王辽，还要故意调侃，“辽哥，你脸怎么这么红？老费刚是不是非礼你了？”
王辽：“……”
“不说话看来是了，啧啧……”顾言安话多，“我辽哥在直男的道路上看来是越走越远了啊……辽哥，我跟你说，费宇这逼老不正经了，你可得保护好自己，懂吗？”
“……”
“少在我们阿辽面前诋毁我，他要是信你的才有鬼了。”
“……”王辽心说我信。
“你们聊吧，我出去了。”
王辽觉得还是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这俩凑一块下一秒又会扯什么让当事人尴尬的话题。
费宇看着他，“这个时候了，你去哪儿？”
“我到楼下超市去逛逛。”
阳城晚上风大，王辽套了件外套，出门了。
费宇问：“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这么敏感？”
“废话，这大晚上的，你舍弃跟时俞腻歪的二人世界，跑来找我能是说白话？”
顾言安赞许地点点头，他确实不会，如果不是觉得乔直大老远地从国外科研基地回来一趟，还救醒了江时俞，怎么说也要照顾一下乔直的感受，不能让他感觉到太孤单了，所以他才舍得分出来那么一点儿他和江时俞的二人时光。
“高仲元最近都没有动静，肯定是在搞什么幺蛾子。”顾言安想起那天他和高仲元的谈话，虽然高仲元总是对于他的问题各种避重就轻，但却没有明确否认。
顾言安能明显感觉到，那次见面高仲元不是为了消除他对他的怀疑，而是在变相地告诉他身份，那就是挑衅。
费宇回应，“我怀疑他现在把目标转移到崔扬身上去了。”
“你的意思是？”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他得捋一捋，以他对崔扬的印象，后者是一个很内敛的人，无论是在情绪还是感情上，他都不是那种会用很直白热烈的表达方式的人。
这跟他的原生环境脱不开干系。
像这样一个人，只有在受到周边人的影响才会突然做出改变。
他调查过，崔扬身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于薇现在也失踪了。
“崔扬变了。”
费宇把崔扬的情况跟顾言安说了一遍，后者倒是一点不吃惊，他嗤道：“高仲元最擅长的可不就是玩心理战术？”
“像崔扬这种性格孤僻，原生家庭糟糕的人，其实是特别容易被人利用的，高仲元可不就是看中崔扬这一点，所以才会资助他，帮助他的吗？不然你真当高仲元是个不求回报的慈善家？”
顾言安皱眉沉思，“可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高仲元是怎么会知道咱们会跟崔扬扯上关系的？”
“高仲元既然下定决心要利用崔扬，那他就总有办法让我们跟崔扬认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或许高仲元也没有想到咱们会跟崔扬认识的时间比他想的要早，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他现在是把计划提前了。”
顾言安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在担心什么？”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我猜测是他觉得有什么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所以他才想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也是因为这样，他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掌控吗？
顾言安眯起眼睛，所谓掌控之外的难道是顾同盛？
到现在顾同盛还没有一点儿消息。
费宇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按照你说的，高仲元现在迫切地想要利用崔扬来达成他的目的的话，那现在你和王辽就得多注意点儿了，而且咱们现在也不能确定他还有没有留后手，又或许崔扬只是为了分散咱们注意力的，他还有别的目的。所以崔扬那边暂时就得靠你多盯着点儿，我继续暗中观察高仲元。”
费宇点点头，“没问题。”他想了想，又问，“这事儿你打算跟时俞说吗？”
顾言安是想瞒着，但是依照那小孩儿的觉察力，肯定是瞒不住的。
“我找个机会再跟他说，王辽那边儿……”
“他那边儿先瞒着吧，我怕他对崔扬容易心软。”
还有一点，如果王辽知道了，他在面对崔扬的时候肯定会很不自然，崔扬那么敏感的人肯定会察觉到的。
顾言安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