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又惊又怒，背后疯狂涌出冷汗，忙低头走到就近果子摊后面生怕被看到。
十人尸首分离得干脆。
后又得知这辆马车来到府衙，被县令恭恭敬敬请进院子，掌柜这才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还好这块铁板没和他一般计较。
躲了良久掌柜才敢出来，街上已经没有马车的影子，紧悬的心终于落下，喃喃道：“我经营白屏商会七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年才得千两，我只是想要钱而已，是你们自己招了仇人，而你为了报恩居然不顾我和你的手足之情，死了活该。”
“对，死了活该。”
掌柜脸上扬起痛快笑容。
掌柜回到当铺，摸摸玉器看看名画，眼底是痴迷之色。
从今以后，白屏商会就是他的了！
这些值钱的宝贝也都和他姓！不枉他冒这一次险。
灯盏破碎声音从内室传来。
那儿放着的可是最值钱死当贵重器皿，掌柜脸色骤变，疾步冲进内室，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什么碎了，你这笨手笨脚的蠢人，若是坏得彻底把你全家卖了也赔不……”
内室里，站了三个人。
穿着普通小二的衣裳，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却告诉着掌柜，他们不是小二。
掌柜转身就要逃。
下一刻。
“啊！”
离得最近的人擒住肩膀，往回一拉，踢向后膝盖，踩上关节同时用力，掌柜的手脚被废，痛得他鬼哭狼嚎。
最左边的人随手拿起一个金色玉碗，往他脸边一丢。
碎屑扎进掌柜脸上，鲜血横流。
“卖谁全家？”
掌柜直抽搐：“我，我全家。”
问话的人面露鄙夷。
“我问你，在你兄长身上可有找到什么令牌？”一直没开口的小二冷冷质问。
掌柜血和泪交杂在一起，疯狂摇头。
没有，他什么都没找到。
三人同时失望，最左边之人看了眼内室的东西：“不忠不孝的东西，既然这么喜欢钱，那就好好留在这儿吧。”
处理完掌柜。
三人对视一眼：“尸体里没有小孩子的尸身，许九是挟持一辆马车过来的，要不要去看看？”
作主的人摇头。
没这个必要。
“许九多疑，不会把人放到马车上，如果他真让马车主人同意，以他谨慎的性子，又岂会来当铺赌弟弟不是内鬼？”
这辆马车，说不定是许九拖延他们的手段。
“继续找，绝不能给其他人率先找到人的机会。”
“明白。”
马车悠哉悠哉的驶出青城。
谢漾闭目浅寐，脑海里闪过临行前，县令来送行前说的话。
“大人，乞儿死了。送完钱当天就被杀了。”
是直接杀了。
连用手段掩饰都没有。
这里面的水要么很深，要么很浅。
“停车。”
阿古勒住缰绳。
谢漾走下马车，走到路边支起的茶摊子坐下，和老板要了四碗馄饨。
“小姐，我们不进城吗？”红昭觉得有些冷。
白屏羽乖巧的坐到谢漾对面。
谢漾懒洋洋道：“饿了，我宁愿冷死也不想饿死。”
白屏派灭门已经两天，现在满城估计都是找白屏羽的人，不如随便吃碗馄饨回边境。
白屏羽抿嘴。
他不想听到死字，眼睛如同琉璃，怀揣认真：“姐姐，我不会让你饿死，也不会让你冻死，我有钱。”
谢漾微微一笑，语音上挑：“好啊，那姐姐等你养我？”
过路人多，老板才会支摊。
只是最近没什么人。
老板把四碗馄饨端上，中途有几个百姓要碗热茶暖身子，对戴着面具的谢漾和面容精致的白屏羽多看了几眼。
一看就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富贵人。
老板也觉得遇贵人，自从谢漾等人坐下后，生意都好了起来，现在已经赚到前两日一天才能赚够的钱：“四碗给七个铜板就好，好嘞您慢走……站住！大家伙快帮我拦住那个草鸡头的贼！”
贼见被发现，慌张将放得冷硬的馍藏进衣服。
他想跑。
奈何现在人多。
扛着锄头的农夫阻拦下把贼推搡在地，摊主手里的帕子都没来得及放下，愤恨赶来。
“哎呦。”贼捂着肚子往地上一躺，夸张大喊，“我的腰子好疼，哎呦~我不过是饿得很拿点吃的，你们竟然就想让我断子绝孙，今天不赔钱别想走！”
豁，反而讹上人了。
众人生怕被沾上，也不敢拦了。
贼眼底闪过得意，哀嚎着去抓农夫裤子，农夫后退他就跟着前进，把农夫吓得没有血色：“你你你别讹我，我没钱……”
待退出人群。
贼爬起来就跑。
把所有人都给看傻眼了。
“我的饭！”摊主气得大骂，昨天交冬儿家里炖了只鸡，留的只鸡腿今天老妻给他带出来了，这下肉飞没，什么话都骂出来了，“这个遭瘟的，还想要后代，他今天吃完就得噎死，半路就该被车撞死！”
见吃得差不多，谢漾让白屏羽先上马车。
红昭去结账。
“姑娘，您多付了两碗的钱。”
“我家小姐说补偿你的干粮，让你也别骂了，好好做生意。”
摊主感激的拿着碎银。
贵人啊。
白屏羽不明白谢漾为何要多此一举：“姐姐，你刚才把贼拦下不就好了。”
“他的吐息脚步，都是会武功的。虽然武功不高，对付这些平民百姓绰绰有余，但他只选择偷点吃的。”谢漾解释，“心不坏，就没必要为难。”
白屏羽欲言又止，可是……
他从前学的都是非黑即白。
没把反驳的话说出来，白屏羽默默低头思考。
马车没走出多远再次停下，驾车的阿古面无表情看着拦路人，贼和饿死鬼般啃着鸡腿，指了指前方，嘟囔道：“有十几个人拦路，冲着你们来的，算我还你们两碗馄饨的人情。”
他拍拍油腻的手就要走。
女声从车内传出。
“且慢。”
贼回头，对上打开车门中，穿着夺目暗色红裙的女子，她定定盯着自己：“筋脉严重阻塞，步若行钢针荆棘，我能救你。”
贼滞了片刻，嘟囔：“说什么呢，莫名其妙。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前面那些人可都有家伙，我走了。”
谢漾没再开口。
红昭拧了拧眉：“姐，我和阿古先去前面扫平阻碍。”
“一起。”
“可……”
谢漾眼神坚定，红昭不好再说什么。
白屏羽小脸苍白，很确定那些人是冲他来的，贼说了有十几个：“姐姐，我们，我们就只有这几个人吗？暗中没有人保护你吗，要不我们折回青城吧。”
谢漾挑眉。
“怕了？”
“我怕你被我牵连受伤。”白屏羽抿了抿唇，“九叔和夫子说过，女子是要被好好保护的，我们可以先躲起来，不和他们硬来。”
谢漾失笑，勾起朱唇：“姐姐今天教你一件事。”
白屏羽迷茫。
什么事？
“女子也可以不活在任何人羽翼之下，她们自己能闯出一片天，菟丝花和红梅荆叶各有选择，权看你选哪条路。”谢漾从车座下抽出月白色长剑，细嫩手腕握住剑柄轻轻拔出，剑芒照亮那双清澈水眸，高傲又自信，“这天底下，没有谁注定是该被规矩驯服的弱者！总会有人成为第一个破开陈腐褴烂之人。”
“站住！”
“主人，来了。”阿古看着将他们包围的不善众人，放下赶马的柳鞭和笠帽，率先上前迎战。
白屏羽呆呆看着和人群缠杀的女子。
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白屏羽迷茫的意识到，心底某处似乎有东西在生根发芽，想要冲破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