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邻城镇里,一名关注城门的斥候回到幽径雅园里对着长相不俗,儒雅文重的云夏皇帝云悬行礼:“皇上,王爷已经出城门。”
云悬三天前就到了这儿。
等的就是云崖。
若非大渭防得紧,在收到云崖和美貌花娘纠缠时,云悬就闯到上京将人抓回来了。
听说大渭还将那花娘送给了云崖。
他倒要看看,是何种姿色,才能将素来不喜女色的弟弟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三番两次来信说要纳其为侧妃。
真真是岂有此理。
云悬笑了笑:“走吧,随朕去接王爷。”
这笑并没保持多久。
因为又有斥候来报。
“皇上,摄政王退回了大渭境内。”
云悬的笑一僵,心里翻起滔天怒火,有被弟弟的忤逆生气,也有妒火疯涌,多日下来早已经将理智吞得差不多,不过还算冷静:“接着等,他国王爷,大渭不可能让他久留。”
尤其还是在边境。
不管云崖用了什么理由,最多就是客气的暂留几天。
如他所言,县令虚伪的将云崖一行人安排在就连小二都是行伍出身的驿馆:“年关将至阳西事多,本县时有走不开的时候。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王爷可以去寻杨将军等人。”
“本王知道。”云崖阴沉点头。
敲打完莫名折返的云崖,县令又三令五申让小二盯好云崖,发现任何异样就上报。
送走县令。
为防止暴露,异域血统太明显的达可图等人回了草原。红昭将瑰丽茶乡买的菊花茶泡开,赶路奔波,好几人都上火了。
“姑娘让让。”小二托着大托盘,将香喷喷的菜上到桌面,一道一道介绍,憨厚得很,“这是醋溜鱼儿,这是烧炖红烧猪蹄……”
招待他国王爷,还是要用点心。
云崖吃了口鱼,皱起眉头,怎么别的都不错,这鱼味道怪怪的?
端着佳酿过来的小二忙解释:“您别误会,上游不知哪儿来的一群恶徒盘旋,也不知往河里丢了什么东西,搞得水都有点问题,这条鱼是内里养的我们想着没问题,小的给它端下去倒了。”
提起那群恶徒,小二极其厌恶。
天杀的一群王八玩意。
把老百姓赖以生存的水搞出问题,这种缺德玩意,就该生儿子没屁眼……不,他们就不配有后代,就该不得好死!
云崖严肃起来,这条河是两国百姓共用:“是投毒?”
“大夫检查过了不是。”小二摇摇头,“您几位慢慢吃。”
云崖看向正抿着软糯猪蹄子的谢漾,因为吃得满足,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松懈下来微微眯起,即便戴着面具,这点风姿,也难以让人移开眼睛。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
谢漾歪头,咬着筷子:“想我帮忙验一验水?”
云崖的心不争气跳了两下。
“对。”云崖阴郁的俊容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阿诗勒隼的注视下移开目光去夹了一筷子菜,知道她出诊要钱,“我会付诊金,千……”
“诊金就不必了。”谢漾也不是什么钱都赚。
又夹了一筷子炖得烂软香糊的瘦肉,飘着绿色小葱,小粒如雨滴般的肥油漂附着,从口腔滑进食道,怎是一个香爽可以诉说的:“红昭,再帮我要一份猪蹄。”看向云崖,“确定城里有你哥的人吗?”
云崖点头。
官中或许没有,寻常百姓和贩夫走卒里是有的。
谢漾满意。
“行,等会儿我换个衣裳陪你去看水。顺便……”唇角微勾,声若幽兰,“钓个鱼。”
“炖闷猪蹄来喽~”
阳西县不大不小,但却很长,因为毗邻两国,走几步就能看到穿着盔甲的士兵或者带着佩刀的人在街上买菜,时刻准备着上战场。
“婶娘,都要入冬了你这萝卜还卖三文,不厚道啊。”一个军蛋子嘴里埋怨着,却还是掏了十文钱给老妇人,拿着白萝卜生嚼起来,“多的拿着去给我媳妇根糖葫芦。”
妇人脸登时发黑,混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
否则她说不定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滚滚滚……”
“那是谁啊?”有人无意往路中一瞥,瞥见红昭的脸,还没来得及惊叹,便看到冰肌玉骨的谢漾,个个瞪直了眼,“好漂亮的姑娘……嘶,比庙里娘娘还美的天仙!”
“我嘞个娘啊……”
“我李大壮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婆娘,做梦都能笑醒。不,我娶不到。”
……
谢漾穿得很普通,莫说从前在宫中的华服,就是连在谢家当小姐时的衣裳都比不过。可奈何人长得好看,气质又摆在那儿,就是套个麻袋都好看。
她正在和云崖闹脾气。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
“好好好,全买全买。”
“我还要那个店!”
围观百姓只觉得耳朵酥麻。
这娇中带嗔的声音,别说是这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郎君,就是他们也愿意买。
倾家荡产都买。
云崖哄得一半是做戏,一半是真心实意,从认识谢漾以来她都着男装,看似好说话其实冰冷又疏离,刚才见到谢漾女装时,才发现所有想象都不敌真人一半,她当真太美,美到单是从容颜,他都嫉妒起曾经拥有过她的宁宴:“都买都买,去,问问店家多少钱愿意卖?”
红昭走向店家,把脑袋一抬,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感觉:“喂,我家爷问你多少钱愿意卖铺子。”
店家脸色极其难看。
旁人只当他是不愿卖祖传铺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这位姑娘的姿色,别说是勾引王爷,说不定都能把皇上拉回正道上来。
“老方头,你就卖了吧,反正就是个灯笼铺子,灯笼是看手艺不是看铺子的。”有人小声劝道,“他们看起来就爽快,给钱不会少。”
“不卖。”店家青着脸拒绝,“这是我家祖传的,我要是卖了下去了都对不起祖宗。”
红昭不乐意,想找麻烦。
店家梗着脖子:“你们要是强买我就报官!”
花娘天生就对官家悚怕,不愿惹麻烦。谢漾拧了拧眉,喊了红昭一声:“算了,别难为老人家,这丹阳县还有没有什么好闹玩的地方?”
她睨了云崖,冷哼一声,显然是还在生气。
“有你这么哄人的吗?”
阿诗勒隼拳头紧攥。
眯眸盯着虔诚哄人的云崖,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
若非谢漾给的理由足够,阿诗勒隼一定不会同意谢漾来扮花娘。烟罗已经有了阿古,红昭则颜色不够太出众。
加之,谢漾怕她们遇到危险。
不管是秀才的调查和云崖的诉说,云悬都是不折不扣的变态,这种扭曲之人会在激动下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极其难说。
再者……
谢漾瞄了眼云崖的脸。
虽然比阿诗勒隼差点,也是有几分姿色。
自从魏策一事后,谢漾就有些自暴自弃了,注意到暗处有几道异光,跺跺脚,自然而然的抱上云崖的腰,愤怒的在大庭广众下贴到云崖耳边。
围观众人都被他们的荒唐惊到,那女子脸一红,娇嗔:“冤家!总算识相起来了,还不快走?”
云崖笑得畅快,脸上的阴霾都驱散了。
虚虚揽着谢漾的腰走向溪边。
秀才将萝卜掰了一半,递给阿古,笑眯眯道:“看看我们的巴音王,脸色像副画般,怕是没和主子这般亲近过吧。”
红昭抚额,她算是发现了,秀才总是笑眯眯却是扎人心口最疼的那个,而且他不分敌我,似乎很享受这种众人皆醒他独醉的感觉。
阿诗勒隼黑着脸快步追上去。
他充当的是……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