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与他决裂。
他要让她明白，没有她，他照样是个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帝王。
而她则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一介尼姑！
皇帝将红漆描金毫笔扔到地上，镇纸、砚台、墨往地上砸，她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要销毁掉。
不要让他再想起她。
“来人！”
吴公公听着里面的动静，身子一抖，进殿。
“皇上。”
“把月妃留下的所有东西都烧掉，连太医院她种的中药也拔掉！”
皇上的脸阴沉得可怕，然而又有一丝悲伤挂在那微红的眼眶上。
月妃娘娘前脚什么都没带走，只穿着中衣就离宫了。
后脚皇上又要把她东西给烧了。
唉，这是何必呢？
“还不去？！”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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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叶南在雪地中行走两个时辰，才到达覆舟山，延兴寺。
沿路有禁卫军护送，也有百姓好奇地观望。
她的手指冻得通红，脸色苍白。
叶南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她，她也不要。
寺庙内有三十来个尼姑，住持带着所有的尼姑跪在地上，听候圣旨。
得知她是来修行，于是向她介绍自己。
“贫尼是延兴寺的主持，法号摒尘。”
她双手合十，“摒尘主持。”
接着指向一个胖胖的尼姑，约莫三十来岁。
“这是寺庙监院，法号静亭。”
“静亭法师。”
禁卫军返回皇宫，摒尘带她去正殿受戒。
她跪在佛祖面前，想着自己是否真的要入佛门。
她是个杀手，入了佛门就不能杀生，她不会自欺欺人。
况且还要给小五治病，诸事缠身，尘世缘分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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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摒尘拿起剃刀时，她猛地站起来。
“请主持见谅，我还不能剃度受戒。”
摒尘和一众尼姑十分惊讶。
她们可从没遇到过这种事，皇妃来到寺庙不都是削发为尼吗？
“这，”
静亭，“这是皇上的圣旨，娘娘是要抗旨？”
“不，监院误会了，我尚有些尘缘未了。”
“啊？”
“我开了一家医馆，里面还有病人未治好，暂时不能剃度，求主持允许我带发修行。”
她给摒尘跪下。
摒尘拿着剃刀左右为难。
“主持，我们寺里可没有带发修行这一说，要是被皇上知道我们没给她剃度，降罪下来怎么办？”
“而且她说还要去医馆诊治病人，这怎么能行？”
她扫一眼围着自己的尼姑。
“谁说不剃度，不能修行？谁说济世救人，不是修行？”
叶南抓住她的衣袖。
“娘娘，这恐怕，”
静亭发话，“把她二人按住，必须剃度！”
所有的尼姑都上来，按住她。
面前的剃刀闪着一道寒光。
“谁敢动我？！”
她一双眸子含着滔天杀意，瞪着抓她的尼姑。
摒尘，“给她松手。”
“主持？”
“松手！”
摒尘将剃刀往盘子里一扔，盛水的铜盆撞出脆响。
“你与佛祖无缘，还是带发修行吧！”
她悻悻然看着摒尘。
摒尘眼里毫无波澜。
“贫尼给你赐法号，明镜。今日起住到寺庙之中，每日完成早课才能出去诊治病人，宵禁前归来，不得有误！”
“谢主持。”
应着她是带发修行，叶南也并未受戒。
静亭带她二人来到禅房住下。
“寺中诸事皆由我负责，明镜有什么事都可知会我。”
“多谢监院。”
晚些时候，雪停了。
寺庙的钟声敲响，众人聚在斋堂，吃斋饭。
山门前有人敲门。
有个小尼姑前去开门，回来时看向她。
“明镜法师，外面有施主找你。”
她在众人目光中站起身往山门走。
这么晚来延兴寺，也不知道是谁。
山门前，来了几个人，一个是谢家的管家少阳，她是认识的。
“娘娘。”
她看向自己身上的僧衣。
“我现在不是娘娘了，是明镜法师。”
“明镜法师，我是白家家主的手下周生，这些是家主送来的冬衣和防寒的物件。”
她点头，原来是白梨的手下。
后面一个男子说道，“法师，我是袁家派来的，也送了些东西。”
或许是他们得到消息早，知道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离宫了。
“阿弥陀佛，多谢三位家主的美意，叶南，帮我挑几件衣服即可。”
叶南点头，上前收了三件月影白的冬衣。
周生询问，“这些手炉什么的，法师也拿去吧。”
她看到个莲花玉冠，拿在手上把玩，这挺适合修行的。
“我既然来修行，就用不着那么些东西，其他的你们拿回去吧。”
二人收拾好回到斋堂，众人已经吃完饭，连她们的碗筷也收走了。
叶南，“娘，主子，要不我再下山给你买点吃食？”
“不用。”
寺庙有寺庙的规矩，过了吃斋饭的时间，就不能吃斋饭。
小尼姑来到斋堂，找到她。
“明镜法师，主持找你。”
她来到主殿，里面立着一尊纯金打造的如来。
摒尘站在佛祖面前，手中的佛珠捻着。
“主持。”
摒尘让小尼姑把门关上，叶南也留在门外。
“知道贫尼为何今日没给你剃度吗？”
“请主持指点。”
摒尘看着她的眼睛。
“贫尼从你眼里看到了杀气，你杀孽深重，非我本门中人。”
她心中一惊，摒尘看出她杀过人，难道想揭发她？
“可是你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在民间你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贫尼不知你所遇何事，便不劝你放下屠刀。望你明白，世间种种因果，皆一时起心动念。”
她没想到摒尘如此大度。
“贫尼赐你法号明镜，愿你时时心明如镜，以后少生杀戮，多行善果。”
她双手合十向摒尘作揖，“谢主持教诲。”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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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延兴寺早课。
她准时来到殿内与所有的尼姑开始诵经。
众人皆不自觉朝她看，她头戴莲花玉冠，一身白袍。
仿佛真是来带发修行，一丝不苟的佛道中人。
叶南站在门外守候。
早课结束，二人吃完斋饭，便往山下走。
远远地她看到京城中燃着火光，烟雾冲天。
方位正是东阳门街。
“快走！”
“是。”
二人穿行在雪地之上，她希望自己所想不会发生。
皇帝答应过她，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那些人都是他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