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星不由得大笑几声,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就算真死了,也不至于化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啧。”黑影似是遗憾,然后悄然消失。
不远处,是董净心的身影,手持禅杖,另一只手立于胸前:“万灵自有缘法劫数,命里有时,施主注定有此一劫。不过小僧观施主功德之盛,心境光明,此劫当无恙。”
吴金星哑然失笑:“我何来的功德?不过还是借你吉言。”
片片桃花突兀飘落,彭司颖自虚无之中踏空而来,微微一掐指,顿时一笑:“阁下的因果竟然这般繁杂,想来是不简单。”
吴金星微微一笑,没有多言语,只在四目相对之间,互相了然于胸。
随后,他踏出此巷,只身向外走去。
……
随着约战的时间愈发临近,密切关注这一战的人逐渐不安定起来,与周围的人不断交换着意见,风言风语四处流传。
从茶楼酒肆到大街小巷,有关此战的消息都传了不知道多少遍。在谢家安排的歌姬舞姬的宣传下,和陈家通过官府“不经意”走漏的风声下,唱衰锅王的势头愈演愈烈。
到现在,街上随便拉个人,大概率都会觉得锅王必死无疑!
“今日锅王就要与济世门的刘嘉俊决一死战了,真不知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这还用问?肯定是刘嘉俊赢,锅王难逃一劫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回济世门可是铁了心要锅王的命,连各种压箱底的手段都拿出来了,锅王绝不可能有活路!”
“真的假的?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每次锅王都死不掉。”
“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可是有小道消息,这次刘嘉俊就算是拼着玉石俱焚,也要跟锅王同归于尽。退一步讲,就算没成,暗藏在附近的人也会在决斗结束的那一刻出手击杀锅王!”
“行,这次我就信你,跟你一块赌锅王死。这次我可是把所有身价都押上去了,你要是敢唬我,你就等着吧。”
“放心,你我可是亲如手足兄弟,我自己都下注了,怎么会骗你……欸,那是不是锅王?”
“是锅王!真的是锅王!锅王出现了!”
……
满城的议论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人向着这边从容不迫地大步走来。
他身披黑鳞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芒,头戴斗笠,将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手持一口皎洁如月的锅,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横气质四溢。
附近的人立刻往街道两边缩去,瞬间给他让出一条大道,望向他的目光中一半是畏惧一半是好奇。
“啧啧啧,没想到大家竟然都这么喜欢我啊,居然夹道相迎。”吴金星只是看了看周围,嬉笑一声,毫不动摇地继续向前走去。
附近的细碎言语他当然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今日你就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什么“笑吧笑吧看你等会还笑不笑得出来”,什么“你一定要死啊不然我就要倾家荡产了啊”……
诸如此类,可笑至极。
但是这种话,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听腻了,反倒是遗憾没有些新鲜花样。
很快,他就来到了众心碑下,只见一个大阵已经铺设好,只待请君入瓮。
而大阵中,他的对手,刘嘉俊,也早已恭候多时。
只不过,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皮肤裸露在外面,通过面具,手套等等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只有嘴巴和眼睛裸露在外。
还不等吴金星发问,刘嘉俊就先一步道:“锅王,你终于来了。这日日夜夜的煎熬,皆是拜你所赐!今天你的死期,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但是吴金星只对他的装扮感到好奇:“你这藏头露尾的,到底是为啥?我都没你这么夸张。”
“呵,不过是外物,何足多论。”
“我依稀记得你不是死了吗?在青云巅中,死于药术高手吴金星手下,怎么现在还能上蹿下跳?”
刘嘉俊被吴金星的厚颜无耻整得卡壳了一下,然后才冷哼一声:“那便是我命不该绝,留此生机,偏在今日替天行道,血债血偿!”
吴金星不由得笑了:“就你还替天行道?真是新鲜,济世门都快成灭世门了,这年头真是做贼在喊着抓贼。”
“大言不惭!”刘嘉俊顿时怒声喝道,“我济世门岂是你这种无知小儿,穷凶恶极之徒所能诽谤?多说无益,决一死战吧!”
他指了指脚下的阵法:“此结界阵乃林家的少爷林海枫所设,隔绝内外,以防余波外泄伤及无辜,又防外力插手有失公平,还请锅王入阵一战!”
吴金星没急着入阵,而是先细细品了一会,方才确认此阵正如刘嘉俊所言,只有内外隔绝的功效。
但是吧,既然是林海枫布下的阵,里面没藏着什么后手,没藏着什么玄机,吴金星是打死都不信的。
他一挥手,几口阵锅飞出,在这结界阵外面又加了一层结界阵,相当于给上锁的门又加了一把锁。
就算林海枫藏了什么后手或阴招,隔着这层自己的结界阵,他也没办法操作了。
吴金星抬头看向刘嘉俊:“以防万一的手段,你不介意吧?”
刘嘉俊不屑地冷哼一声:“多此一举。反正都是死,整这些雕虫小技有什么用?”
吴金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阵中。
感应到有人踏入,林海枫的结界阵自行完全启动,将两人隔绝在内。
刘嘉俊拿出半柱香,向旁侧一甩。香自动点燃,飘出徐徐青烟。
“待这半柱香燃尽,你我之间的决斗,就此开始。”
“好。”
对方如此光明正大,吴金星也欣然接受。
两人在阵中静静地闭目养神,气息均匀,灵气稳定,一点点调整着最佳状态。
而与此同时,在两层结界阵外,攒动的人群已经热闹非凡。
“开盘了!开盘了!各种押注的内容都有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夜暴富就在今日!”
内容确实丰富,有押刘嘉俊能不能打赢锅王的,有押锅王今天会不会死的,有押锅王多久死的,有押锅王怎么死的……
只不过无论是从内容还是从赔率抑或是下注的人来看,似乎所有人都对锅王的结局持悲观态度。
直到有人出现,一掷千金,豪赌锅王今日不死!
这女子身着白袍,一手握着纸扇,在众人的目光下从容不迫。
“这人是谁啊?这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吧?”
“哦我知道,她叫潘善婷,翰林院的翰林学士,本来以她的优异,可以走得更高,奈何与锅王有所瓜葛而得罪了陈家,所以只能被排挤到角落中。”
“不仅如此,她还在天贵会中任职,手中掌握的资源也是难以估计的。可惜,要不是与锅王扯上了关系,她现在应该已经扶摇直上,身居高位了。”
而庄家此时顾不得那么多,眼睛瞪得巨大。潘善婷甩下的小芥子锅中,里面竟然有数以万计的钻币和下品灵石!
“这这这……”几个庄家面面相觑,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流下。他们也不过是长安的几家富商巨贾联合坐庄而已,而潘善婷拿出的赌金,已经超过了其中一两家的全部身价!
真要让她赌赢了,他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咳咳,”有人陪笑道,“潘小姐,小赌怡情啊,一下子玩这么大,赌输了损失可就大了啊。”
潘善婷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无妨,愿赌服输,我输得起。”
另一人又劝道:“这里面只怕不只是潘小姐自己的资产,还有天贵会的资产吧。若是一下子输个精光,潘小姐恐怕也难交代,不如少赌一些?”
“不必。我的问题我自能解决。”潘善婷挥了挥纸扇,毫不退步,“我就问你们一句,我下注这么多,你们敢不敢接,敢不敢赌?”
几个庄家相视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虽然真让她赌赢了会让他们损失无比惨重,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大钱,同样也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大不了跟她赌了!锅王怎么看都不可能活下来,锅王必须死!
“一言为定。”潘善婷的嘴角终于微微扬起,似是看见猎物终于落网,“你们若是敢赖账,天贵会有的是手段。”
“哈哈哈,您放心吧,天贵会的钱,谁也不敢欠啊。”
在一阵和睦的笑声中,所有人都将目光再度望向了阵中——那半柱香快要燃尽了。
忽的,有一阵骚乱,伴随着灵兽的吼声与嘶鸣,喻一敏率领着万兽门的一批人马来到了现场。
一阵风掠过,胡长进出现在他们面前,面色不善:“万兽门这是来扰乱决斗的吗?”
喻一敏自然一笑:“不不不,我们只是来观战的。怎么,不给吗?”
“既是观战,那就请遵循秩序。”胡长进眉毛皱了一下,扫视了一下万兽门的队伍,还看见了罗恶心,但是却没看见姚孤炫,不由得问道:“咦?你们还有一位天骄呢,不一起来观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