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切心机之目的
胖阿姨开门。
胖阿姨变化明显，最大的变化是眼睛里没有了光。她木讷地望过来，视线聚焦在魏翌晨的下巴上，似乎再无力上抬。她伸手从铁栅栏门的宽缝隙里接过客饭。不甚清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关上了房门。
等房门关上，魏翌晨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明天可怎么办？
魏翌晨神伤地站在401房门口，心微微痛。
等他察觉自己失态，转身要走，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一个像豆芽一样的高瘦男人。男人脸色欠佳，眉头紧锁，一脸敌意肆无忌惮蔓延。
魏翌晨转身，两人目光相撞。男人收敛了眼中的敌意，神色间的冷淡依旧明显。
魏翌晨认识他。
他就是去世的401老伯伯的成年儿子。
“你是——”成年儿子开口。
“我是时光里敬老院的员工，过来给阿姨送客饭。”
“可以一直送餐上门？”
“可以。”
“几钿？”
“荤素搭配，三菜一汤。自取13元一客；配送上门15元一客。”
男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盘算价格，最终没再说话。
有人一掷千金，有人锱铢必较。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人生。
魏翌晨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只言片语，只得擦肩离去。
路过402房门口时，发现402的年轻主妇立在门口深处。魏翌晨朝她笑笑，她朝魏翌晨笑笑。
能感受到她有话要说，只是，碍于隔壁邻居在，有些不方便。
魏翌晨脚下没有停留，走过402家门口。走到楼梯间后，他在微信里问：“你婆婆这几天好吧？”
“婆婆还是老样子。我老公出差回来了。我想介绍你们认识，最好是假装偶遇的那种。邻居家的儿子脾气不是很好，他站在门口，我没敢出去。”
魏翌晨盯着“邻居家的儿子脾气不是很好”这行字，突然有了新想法。
如果正面出击于心不忍，那么旁敲侧击呢？
最好的旁敲侧击对象，岂不是402？
这么一想，打赌要输的压力顿时土崩瓦解。
401的客饭已经送完，魏翌晨需要想办法制造“邂逅”402的机会。
最好的邂逅办法是假装造访401，实则去敲402的房门。
两天前，魏翌晨拖着燕姐，按计划行事。
“你们是谁？”402的男主人活脱脱是蜡笔小新的爸爸走进了现实，两条眉毛又黑又浓。
“不好意思，隔壁陈阿姨好像不在家，你们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燕姐笑眯眯地说，“哦，忘了自我介绍，我们是时光里敬老院的员工。”
女主人在男主人身后重复：“时光里敬老院？”
“不知道。”男主人要关门。看得出来，他对敬老院的工作人员很排斥。
女主人见状，连忙伸手挡了一下。男主人呵斥她：“干什么！”
“洗菜嘛。”女主人撒娇，试图缓和气氛。
“菜呢？”男主人语气不悦。
魏翌晨和燕姐彼此对看一眼，想说话，又怕搭讪的目的太明显，越发惹男主人嫌恶。
女主人被呵斥后，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尴尬气氛正起，房内突然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接着是倒吸气和无力的咳嗽声。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夹杂其中：“奶奶！奶奶！”
“不好！”燕姐叫起来。
她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男主人，撞开男主人身后的女主人，直奔房子的深处。
“太过分了！你们是什么人！”男主人紧急追进去。女主人和魏翌晨对视一眼，彼此都深感意外。
房子不大，语音未落，四个人已经先后冲进房内。
矮床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哭在一旁，床被褥内，有个奋力挣扎的瘦小身形。
“噎食！”燕姐果断下判断。她甚至还没有看清老人。
男主人在小卧室里终于抓住了燕姐。可燕姐到处圆滚滚的，刚正不阿的男主人有些难以下手。正犹豫，燕姐凌厉回头：“问你女儿给她吃了什么！”
男主人回头，看到哭泣的女儿，女儿手里正拿抓着一把鱼皮花生豆。有两三粒鱼皮花生豆从小胖手里脱落，滚落在地上。
不需要问，一切都那么明显。
女主人跑到小女孩身旁，紧紧抱住女儿，并用身体遮挡住她，隔离开爸爸的目光，仿佛下一秒来自爸爸的目光爆击就会落下。
床上老人牙关紧咬，脸色已经不正常。
“怎么办？要叫120吗？”男主人凶煞不见，变得六神无主。他不敢打扰燕姐，小声追问魏翌晨。
“来不及。噎食必须在两分钟内处理，否则后果难测。”
只见燕姐将脖颈中的丝巾一抽，快速在手上缠绕，掰开老人的嘴巴，徒手清除老人口中的鱼皮花生豆。
抠了几下后，大力翻过老人，让老人面朝下，屈膝顶住老人的胸腔，另一只手控制力道，拍打老人的后背。拍了几下，不见有吐出的迹象。
燕姐再次大力出奇迹，把老人拎坐起来，她半跪在床上，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双手抱拳，放在肚脐与肋骨中间的地方；用力向上冲击。
约莫冲击第五次的时候，一粒没有嚼碎的鱼皮花生豆被气流冲了出来。
酸腐味也随之弥散。
男主人明显松一口气，脸上全是感激：“谢谢！谢谢你们！”
燕姐把老人放下，神色不见轻松：“有吸氧机吗？快，给她吸一会儿氧。把血压计和指氧仪拿过来！”
燕姐伸出大手，却没有等来任何。
男主人讪讪的：“你说的……家里都没有。地方小，没地方放。”
燕姐神色十分严厉：“这是地方小的问题吗？没地方，找地方也要放。家里有老人，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疏于照顾，该有的设备不添置齐全呢？”
男主人搓起手来，虚心地低下了头。
燕姐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猛然充满歉意地笑起来，同时语气谦和：“对不起，对不起，职业病犯了。过分之处还请见谅。”
男主人这才勉强抬起头：“哪里哪里，今天多亏你们路过，不然老娘命悬一线。”
“你错了。不是命悬一线，是必死无疑。”燕姐谦逊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