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这耳坠有些眼熟，似是从哪里见过。”帕尔朵一反常态忽然转了话题，目光炯炯地盯着阿里娅的左耳，“父帝，您快瞧瞧，这个像不像阿米娜姑姑画像中带的坠子？”
西陵帝喝了参茶不再咳嗽，捂着胸口的手却不住颤抖：“孽女，你还敢说阿米娜的死与你无关，这耳坠，是朕四十年前送她的，生辰礼，为何到了你的手中？”
“什么？”阿里娅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晃了晃，似是见了鬼一般，面色刷地惨白。
“这宫中谁不知父帝对小姑姑想念至深，九妹如何在四十年后得了她身上的物件？难不成是挖了皇陵？”帕尔朵斜晲着阿里娅，唇角勾了勾。
大殿内响起几声唏嘘，一众震惊的目光皆投向阿里娅。
“胡说什么？”璃妃怒气上涌，上前几步一把扯下阿里娅右边的耳环，“这宫中谁人不知小九生性怯懦，莫说是挖坟盗墓，就是拿刀架在脖子上让她去，她也只会撞上刀刃了结自己，相似的东西多得是，谁能认定这个便是阿米娜公主当年带的耳坠？”
众嫔妃窃窃私语，其中不乏有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上一次宴请楚公子九公主当众献舞，欣贵妃也曾说过她穿的裙子像是阿米娜公主穿过的，皇上并未深究。再说了帝姬为了讨皇上欢心，用些心计也在情理之中。
璃妃审视的眸光一一掠过众人，竟是发现欣贵妃的位置是空的。
璃妃暗自冷哼，瞥了眼陷入沉思的阿里娅，又低头看向自己曾经被折断的手指，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死丫头，关键时刻还不是得本宫替你撑着，蠢货，这分明是有人设了圈套让你跳，老娘在宫中二十余年，什么把戏没见过，你以为翅膀硬了，这点小坎若都过不去，看你以后还敢在老娘面前耍威风。
璃妃正想着待会便跟那死丫头讨回被她拿走的东珠，掌心忽地一痛，手中的耳坠被人从身后夺了去。
“你！”扫了一眼掌心处细长的血痕，璃妃顿时怒气上涌，扬手狠狠朝着帕尔朵面上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惊愕地看向璃妃。
这宫里，自小到大敢打八公主的，除了太后与皇上，怕是也没谁了。
火辣辣的痛自掌心传来，璃妃不由怔了下，抬眸对上帕尔朵阴鸷的目光，心中不自禁腾起几分不安。
帕尔朵身怀武功，想要躲开她这一巴掌轻而易举，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她是故意惹怒自己的？
正想着，被上首传来一声陈冷的干咳打断。
西陵帝面上乌云堆叠，晦暗的眼底一片冷漠：“这些日子太闲，你们连规矩都忘了不成？，一个目无尊长，一个为老不尊，当朕是什么？”
璃妃心下一沉，似是压上了块巨石，闷闷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当着众人的面，皇上当真一丝颜面都不留，她咬着唇看向西陵帝，眼中渐渐蓄起一层水雾。
皇上这是在指责她么？二十余年的生死相随，从王府到皇宫，当初明明是她与他两情相悦，比那个贱人先一步嫁入王府，却是以侧妃的身份从旁门进入，她恨，恨上苍不公造化弄人，恨自己的父亲为何不是一方豪强？
委曲求全直到生下儿子，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却是并未改变什么，从侧妃到皇妃，后宫的女人源源不断，明争暗斗各有手段，由当初的两人变为一群，那个贱人却始终在自己之上。
如今，连贱人生的女儿都想压自己一头，让她如何能忍？
皇上政务日益繁忙，很少来后宫，即便几个有孕的嫔妃，生下的也皆是帝姬，她的阿迪尔竟成了宫中唯一的皇子，西陵国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即便是再有嫔妃诞下皇子，也改变不了阿迪尔太子的身份，除非，那个位置不再空悬。
一颗泪沿着眼角滴下，那一年她去给太后请安，曾亲耳听到皇上与太后商议欲立阿迪尔为太子。
“皇上……”
想到伤心处，璃妃语音哽咽，若她的阿迪尔还活着，该是何等风光，天道不公，为何独独带走她的儿子。
“父帝，女儿无心冒犯璃妃，只是想请您瞧瞧这个到底是不是阿米娜姑姑的？”
帕尔朵略带委屈的声音打断了璃妃的低泣，她扬起手中的耳坠，朝着上首恭敬地行了个礼。
“呈上来。”西陵帝烦躁地一手挥开胡公公，死死盯着下方摇曳不定闪着幽幽冷光的耳坠。
帕尔朵大步上前，右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落入众嫔妃眼中，大殿中再次陷入沉寂，几十双眸子齐齐看向上首，只有阿里娅似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西陵帝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耳坠，他绝不会看错，这个就是当年自己送出的那个，坠子上还有他用细针划的花纹。
眼底似火烧般，伤痛，愤怒，悔恨，惋惜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声颤抖地嘶吼——“来人，上刑。”
几道抽气声不约而同响起，众嫔妃神情各异，有怜悯，有诧异，有惊愕，有鄙夷，更多的是瞧好戏。
璃妃一双泪眼顿时瞪大，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软到在地：“皇上，您当真要为了个耳坠，便不分青红皂白置小九于死地么？”
那刑具何其可怕，光是想想便痛入骨髓，虽说那死丫头不得她喜欢，如今却是她唯一的倚仗，双手伤残，莫说与太女无缘，泼天的富贵再无指望，怕是在这宫中再无生存之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就算再糊涂，又如何拎不清轻重。
“朕已经给过她机会了。”西陵帝死死攥着耳坠，满目冰冷咬牙道。
璃妃怔了下，自阿迪尔走后，她每次一落泪，皇上必然心软，纵是再气也会哄她几句。
两名五大三粗的嬷嬷手执拶子走向阿里娅：“公主，得罪了。”不等她反应，手中的刑具便要往她手指上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