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马场里草木枯萎，远远看去，苍凉一片。
马场里已经来了许多人，男女皆有，都是都城里脸熟的公子和贵女。她一一笑着打了招呼。
“你们来的太迟了，他们有些人等不住就先去骑了一圈。”有一个贵女说道。
清莺先开口解释道：“临出门前出了点变故这才来迟了。”
冯瑞兰毫不客气地斜了她一眼，但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柳疏疏笑着继续解释：“是因为我的马车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不好意思。”
他们倒是没有计较，几人约着去马厩挑马。
清莺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而是朝着另一边的亭子里走去。
“妹妹真的不试着骑一下吗？”隔了一段距离，柳疏疏大声问道。
清莺撇了撇嘴，心道：你在说什么废话？
她装作听不见般继续朝前走。
到了亭子里，刚坐下，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想来是那些等不及便先去玩了一圈的人回来了。
她来之前便让余月提前备了一些吃食，怕自己等着无聊，正边吃着边循声看过去。
只见远处灰白的天际与黄褐的地平线之间闯入了一列骑马的队伍，为首的少年一袭黑红相间的衣裳，单手勒着缰绳，风吹起他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一根朱红色的发带在脑后飞扬。
“真是好俊俏的儿郎……”
待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她用力咬了一口桃花酥，啧啧道：“只可惜他是魏冬晨。”
一旁的余月不解道：“世子爷怎么了？挺好的呀，如今还是人人称道的镇北将军呢。”
清莺弯了弯眸子，“说笑罢了，他是挺好的。”
正说着，魏冬晨已经来到近处，翻身下马，朝着她大跨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解开身上的襻膊。
“今日本没想要骑马的，偶然得知你要来便也来了，想不到骑了一圈都没见着你人。”他说着，在她对面落了座，一点也不客气的。
“本来应该半个时辰之前就到了，有些人非要作妖。”清莺语气颇为嫌弃，脸上带着点傲慢。
又不是临时起意，觉得马车挤，明明可以昨日就安排好的，非得临出门前才提出来，可不就是故意让她等着嘛。
魏冬晨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学着她的语气和神情嘲讽地道：“真是丑人多作怪。”
清莺被他逗笑了，让余月给他斟茶，嘀咕了一句：“柳疏疏可不丑。”
“和你比起来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清莺从来不介意别人夸自己的容貌，虽常言道：红颜祸水。但她认为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将过错归结于女子的美貌之上。
“也就只有你说话不怕得罪人。”
魏冬晨抿了口茶，耸了耸肩，道：“毕竟本世子是都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有时候嘴把不住门也是再正常不过。”
清莺不置可否。
他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清莺看，隔了一会儿，说道：“你不会骑马，来马场不是单纯为了看我的吧？”
“你想多了。”
“真是无情，亏我特意为你而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他做出一副夸张的受伤表情。
清莺看他身上穿的宽袖衣裳，还有放在旁边的襻膊便明白，他的确不是有备而来。“倒是辛苦你白跑一趟。”
“嗯……为了不让我白跑，你不如我和一起去骑马玩玩？”他提议着，心里没指望清莺能答应。
清莺往马厩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柳疏疏与魏槐序还在说着话。
她便点了点头，道：“你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魏冬晨高兴地腾一下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吧。”
“不着急，等我先换一身衣裳，身上这件不大方便。”
“好，我等你。”
随即，清莺便带着余月离开了。
马场里有一处供人休息的院子，清莺走过去发现里面还有别的人，是不太熟的贵女，她只笑着点了点头，对方也回以一笑。
随即便有小厮带她们去到空的厢房。
一进门，主仆二人对了个眼色，打开随身的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两套衣裳，二人同时更换。
余月手脚麻利，换得迅速。此时她身上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裳，与冯瑞兰今日穿的那一身几乎一模一样，脸上蒙着面纱。因她身形与冯瑞兰相似，倒是叫人一眼认不出来。
随后她立即走到一边推开窗。
厢房的后面是一片灌木丛，她探头往外望了一眼，确定没人便一言不发地踩着凳子翻了出去。
清莺之前来过，知道院子到马厩的距离最近。
她在房中等了没一会儿，余月便回来了。
“怎么样？”她跑到床边将跑得气喘吁吁的余月扶进来。
余月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清莺舒了口气，关了窗，便等余月换好衣裳，主仆二人才离开了厢房。
他们回到凉亭的时候，远远望去正好看到柳疏疏与魏槐序一人骑上一匹马并排而行，像一对眷侣。
魏冬晨忽然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看那边的视线，笑嘻嘻地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嗯。”
魏冬晨带她来到刚才他骑的马旁边，他说：“这是我自己的马，很温驯，叫昭雪。”
这匹马通体雪白，四条腿粗粗的，长得十分匀称。身上很光滑，就像搽了油似的，油亮亮的，脖子上的毛一绺一绺有顺序地垂挂下来，看着十分威武。
“昭雪，这名字倒是与它甚是相配。”
“那是。”魏冬晨满脸骄傲，朝她伸出手，“来，我扶你上去。”
清莺没有犹豫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好在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骑马了，坐在上面竟十分怡然自得，魏冬晨在一边拉着缰绳走着，不敢太快，生怕她磕着碰着。
清莺也没有催促他，只是抬眼望向远方的风景，有风抚起她的秀发，带着一股柔和又张扬的矛盾美。
魏冬晨仰头看着她，正好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将她的侧颜镀上一层金色的柔边，她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他看得有些痴了，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直到清莺提醒的声音传来：“快要撞到树上了。”
他才堪堪回神，尴尬地低下头，目视前方，默默将马匹转了个方向避开前面的大树。
他这不太聪明的样子令清莺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