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吗？”
元梨正想的出神，乍然听到一声清浅的疑问才回过神来。
孙齐贺这时站在元梨身边，花绒问了一句后就转过身，想去看看金步轻。
元梨搓着手指，垂下眸子，仍然盯着手中的点点黄光，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孙齐贺温柔的问。
元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因为她突然想到，她毁了引魂铃，可用的火却来得奇怪，而且现在是花绒急着去看金步轻，等反应过来，她也得来问她。
看来，得继续编下去了。
生活不易，元梨叹气。
“我在想，人的欲望是一种怎样的东西，它可以让人们变得不像自己，甚至六亲不认。”
“欲望，会裹挟着人心做出不像自己会做的事。”
元梨摇了摇头，意图忘却这些烦心事，“罢了，这些与我无关。”
孙齐贺看着元梨还是丧气的小脑袋，摸了摸她做无声的安慰。
引魂铃化为灰烬后，那些失去意识的姑娘陆续醒来，之前被剥离的魂灵都回到了她们的身上。
金步轻摸着头迷迷糊糊醒来，花绒笑着抱住了他，“终于醒了！”
他猝不及防接到这个柔软的身体，觉得刚醒的头脑更晕乎了，脸也红了不少。
“我怎么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直视前方，记起他之前被点了睡穴，再醒来后环顾了房间四周，后来，他觉得脑子里被刺扎了一下，隐约听到了一点铃声，再就没有任何记忆了。
花绒‘噗嗤’一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案子你出力最小哟。”
元梨也跟孙齐贺牵着手走过来，她点了点头，“花绒出力最多。”
金步轻最后收拾了场面，他打算去将黄媚带回刑部，至于其她的姑娘们，自然让她们各回各家。
但其中一个姑娘看起来颇为不好惹，她泼辣的甩手大喊，“燕都人人都知道，有个采花大盗。她毁了我们的名声——”
她步步紧逼，言辞犀利，“刑部捉拿她归案又如何？这能减少任何我们受到的伤害吗？”
“是啊！她毁了我们的名声，就应该让她以命相抵！”
“以命相抵！”
黄媚被夹杂在风暴中心，她却始终平静如水，面对声声辱骂，甚至比方才与元梨的争辩时的神情更加无所谓。
金步轻轻抬眼，将身边的花绒挡在身后，这些女子长期处于心理挣扎的状况中，她们哀怨，她们愤怒，这些都是有道理的。
但这绝不是跨过北燕律法，在口头上将人判处死刑的理由。
“姑娘们！”
金步轻一吼，那些义愤填膺的姑娘们停住了越来越重的谩骂，但为首的姑娘仍旧一脸愤恨。
金步轻外表俊秀，就算长年办案，也没有暴露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跟他相处这么久，花绒也是第一次看他发火，平时温柔的金步轻这么发起火来，她竟然还莫名的觉得这人尤其的可爱。
她一定是疯了！花绒站在金步轻的身后拍了拍脸颊。
“各位姑娘们，这个案子由我负责，既然已经查出了凶手，自会将其绳之以法，你们受到的伤害，北燕律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侍郎大人，就由我送这些姐姐回去吧。”
为首的姑娘自然不服，元梨笑眼弯弯，主动挎住了那个姑娘的胳膊，甜丝丝的唤金步轻。
孙齐贺摸了摸指尖，小姑娘笑得真甜，可惜不是笑给他看的。
刑部侍郎的名头可比名不见经传的差役大多了，那姑娘动了动嘴唇，不适应的看着元梨很有迷惑性的笑脸，琢磨着回去找家里人给自己报仇。
她甩了甩袖子，想瞪元梨，瞪到半路又不觉得坚持不下去，就收回去了。
由她带头，十几个姑娘终于各回各家了。
金步轻后面跟着花绒，两人带着黄媚准备回刑部。
路过院子外，黄姿跟许言多还站在那里。
黄姿楚楚可怜的看着黄媚，金步轻顿住了脚步，留这两姐妹独处的时间。
“姐姐……”黄姿才说两个字，就被黄媚打断了。
“我很羡慕你。”从引魂铃被毁，姑娘们和金步轻醒来后，黄媚的脸已经回到了最初带着胎记的样子。
她轻轻笑起来，带着胎记的脸不再可怖，反而显得有些清丽，“黄姿，我很羡慕你，因为容貌，我一直被歧视，被欺负，我看着众星捧月的你，我只有羡慕。”
“我……”
“你不用说话，你不用愧疚。”黄媚洒脱的笑出声，“小姿，都是我的错罢了。”
她知道这个妹妹对所有人都很善良，她从前认为她假惺惺的，现在也是。
但这是她的妹妹，她抱在怀里，牵在手里，羡慕嫉恨过的妹妹。
不怪她，本就不怪她。
“小姿，不哭不哭。”
“小姿，不怕不怕的，牵紧姐姐的手。”
“小姿……”
“……”
从几岁开始，那个带着她玩耍帮她赶走欺负她的人的姐姐，就再也没叫过她，她的小名了。
那个晚上，她阴差阳错的听到了姐姐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房间里的嬉笑声。
她躲在窗外，捂着嘴不出声，那段时间，她发现她的姐姐很是怪异，从前因为胎记的原因，会用长发去遮挡住半边的脸颊，但那段时间，索性用了面具或者斗笠，直接将整张脸都盖住了。
而与家里人，更是没有任何接触。
但她的爹娘，本就对姐姐不太关心，她提过一两句，他们也一笑而过，说着‘随她去’。
房间的烛火很快熄灭，隐约能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旖旎声。
某日，黄姿踩着阳光进入黄媚的房间时，黄媚已经在梳妆打扮了，她的身边本有一个丫环伺候的，但她性情大变之后又自己遣走了。
从镜子里的轮廓看去，她能清楚看到，那样一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她颤颤巍巍的退了两步，镜子前的黄媚反应过来身后站的人，她的右手不小心碰丢了一个簪子。
“姐姐……”黄姿再三确认，“你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