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山下伯伯的菜园发生什么了？”
熟悉的声音自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传出，由远及近。
顾瑶愣住，抬手拨开云雾，看清云雾后人的模样后猛然愣住。
下一刻，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脸庞滑落。
啪嗒啪嗒地掉在七玄宗大殿前的石板上。
顾瑶对面，男子低头看着忽然哭起来的小女孩，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上前一把抱起身前伤心不已的顾瑶，弯着嘴角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
“我……”顾瑶抹去眼角的泪水，泪眼迷蒙中愣住了，擦眼泪的手停在半空。
想了小半天，小女孩又嗷一嗓子哭了起来：“大师兄！！！我做了噩梦！你没了！！！”
季挽均眼角一抽，黑了脸。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白泽撇开虎头，偷偷在一旁笑个不停。
季挽均一个刀子眼甩过去：“白泽，你说那菜园发生了什么？”
白泽的背影一僵，想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地溜走，被一只手抓着后脖颈拎了起来。
天上忽然开始飘下雪花。
季挽均一手抱着顾瑶，一手拎着白泽，转身往大殿里走去。
声音依旧透着寒气：“老实交代。”
“人家伯伯顺着地上的老虎脚印一路找上门，你们俩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季挽均侧眸瞥了眼在自己肩头哭得一抽一抽的顾瑶，叹气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白泽：“师父明天就回来了，你自己选择是要跟谁说。”
原本还试图反抗的白泽立马安分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老实道：“我们看见一只灵兔，想着带回来一起玩的，结果……”
白泽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季挽均：“嗯？结果呢？”
“结果，我没看路，一下冲进了人家的菜园里，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季挽均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白泽：“……”
“喜欢追兔子？无聊？”季挽均松开白泽，指尖凝出一道雷电。
“追它吧，什么时候追到什么时候停。”
“主人……”白泽企图撒娇挽救，被季挽均无视了个彻底。
白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认命地追着雷电出了门。
见白泽竟然就这么老实地追出了门，季挽均诧异地挑眉。
自己没罚阿瑶，他今天竟然没抗议？
季挽均眯了眯眸子，把还沉浸在噩梦悲伤中的顾瑶放到地上，用灵力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圈，在看见膝盖处被草率包扎的伤口时彻底黑了脸。
“怎么回事？”
被季挽均凉飕飕地目光盯着，顾瑶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膝盖上传来的疼痛。
压在心头的悲伤瞬间被心虚代替。
“咳咳…没，没什么。”顾瑶扯着衣摆试图挡住裙摆上渗出的血迹。
季挽均眯着眸子，一言不发地盯着顾瑶。
三秒，顾瑶再也撑不住：“没事啦，就是我不小心……没抓紧…摔了一下。”
“呵。”季挽均真的气笑了，他真的要弄不清这一人一虎到底是谁传染谁了。
一个比一个傻。
指尖再次凝出一道雷电。
那雷电咻一声跑到顾瑶身边，欢快地绕着顾瑶。
顾瑶伸出手，雷电乖巧地停留在顾瑶指尖。
季挽均：“你先好好养伤。”
“等你伤好了，你也去追。”
顾瑶与指尖的雷电皆是一怔。
顾瑶苦着脸：“大师兄……”
季挽均微笑一字一句道：“没得商量。”
说完，季挽均移了个凳子到顾瑶身后。
“前日给你的灵术会背了没？”
顾瑶后背一僵心虚道：“会了…吧？”
季挽均端起手边的茶杯：“背。”
顾瑶：“大师兄……”
季挽均：“……”
“嘶……”顾瑶挤眉弄眼地踉跄着坐到身后的座椅上：“腿有点疼……”
绕着顾瑶的雷电被顾瑶这拙劣的演技硬控停在空中，不敢去看自己主人的表情。
季挽均无声叹气。
“那你跟我说，刚哭什么？”
“你三师兄又欺负你了？”
“没有…”顾瑶摸了摸鼻尖，心中对自家三师兄诚挚且真心地道了个歉。
季挽均瞥了眼顾瑶，又问道：“真做噩梦了？”
顾瑶低着头：“嗯…”
那个梦确实太真实了。
还有邪修。
可是——
顾瑶看了看自己明显小了两个号的手，心中惊疑不定。
真的只是梦吗……
忽然头顶一暖。
季挽均摸了摸顾瑶的头顶安抚道：“别怕，师兄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闻言，顾瑶猛地抬头朝季挽均看去。
圆溜溜的杏眸中盛满了惊恐。
可是梦里的大师兄和现在不一样……
更成熟……
难道——是以后？
想到大师兄魂飞魄散消散成烟的场景，顾瑶就一阵心慌。
“不，不是现在，大师兄，是以后！”
“以后你会——”死字停在嘴边。
太不吉利，顾瑶不想也不愿说出口。
察觉到顾瑶身上传出的十分浓烈的不安与焦躁，季挽均眉心微拧。
片刻后在顾瑶面前蹲下身，开口道：“别怕，师兄跟你保证，会好好的，好不好？”
清亮的凤眸中，眼神坚定。
对啊，大师兄那么强，怎么会有事。
小顾瑶扬起笑容脆声应道：“好。”
顾瑶心中不安的情绪逐渐散去，但画面却停在刚刚那一刻。
视线逐渐变暗，变得狭窄，最终归为黑暗。
“大师兄……”
不安再次浮起，顾瑶伸手在黑暗中四处乱抓，却抓了个空。
顾瑶猛地睁开眼：“大师兄——”
“阿瑶，怎么了？”白泽紧张地看着顾瑶。
“……”
看见化为人形的白泽，顾瑶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白，白泽？”
被顾瑶的模样吓到，白泽拧眉立刻应道：“是我，阿瑶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
“……”顾瑶低头朝自己的手看去，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动作一滞。
元婴中期。
原来刚刚的…才是梦。
顾瑶失魂落魄地垂下手。
梦境里的场景在眼前闪过，心头酸涩。
‘别怕，师兄跟你保证，会好好的，好不好？’
梦里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顾瑶抬手四下看去，除了自己和白泽谁都没有。
顾瑶朝白泽看去，眼底血丝褪去了些但还是泛红：“白泽，我梦见大师兄了……”
“他在梦里还跟我保证说会好好的呢……”
顾瑶声音控制不住地染上哭腔。
白泽面色一僵，从前的记忆在眼前快速闪过。
‘白泽，阿瑶比你还要小很多，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她。’
白泽目光微怔，片刻后忽然开口道：“阿瑶，说不定是主人托梦告诉你他现在……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