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要紧，朕已经为你想好了法子。”
皇帝宽大的掌心抚摸着梅贵嫔的后背，从来不假辞色的帝王难得的对妃嫔软了心肠。
“什么？”
梅贵嫔自泪水里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皇帝。
被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着，皇帝的心间像是扫过了一片柔软的羽毛，手臂不自觉的圈住了梅贵嫔：
“今日夜短，朕明日再告诉你。”
***
又是一夜好眠，皇帝都已经对自己需要被辛庄叫醒才能按时上朝的事实完全接受了。
不过梅贵嫔心里头存着事，倒是睡得不如往日安定。
几乎是辛庄轻轻呼唤的声音刚刚响起，梅贵嫔便睁开了眼睛。
这还是梅贵嫔自承宠以来，第一次伺候皇帝上朝前的衣冠穿戴。
因为生疏，梅贵嫔是戴的发冠也歪了些，朝服也褶皱了些，看着有些滑稽。
最后，梅贵嫔服侍皇帝的心意卡在了那颗发冠红带下的南珠上。
那颗南珠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在梅贵嫔的指尖泛着莹白如玉的光芒。
可就是太光滑了，梅贵嫔几次捏都没能捏住，更不要提在将另一个根发带穿入其中了。
在那颗南珠第七次从梅贵嫔的指尖滑落之后，皇帝握住了梅贵嫔的指尖，连带那颗南珠一起拢入掌心。
在一旁小心伺候的辛庄紧张的看向皇帝，他深谙他伺候的这位主子脾性的喜怒无常，昨夜又闹出了那样一档子事，他生怕今日梅贵嫔的失态会惹得他不高兴。
可没想到，皇帝眉眼之间尽是心疼之色，轻轻从从梅贵嫔的指尖拿走了那颗南珠，自己低头穿了进去。
皇帝自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动手穿这颗南珠。
辛庄被皇帝这个行为小小的震惊了一下，看着梅贵嫔的眼神都发生了改变。
“好了，朕上了早朝来与你一同用早膳，你若是饿了便先吃，不用等朕。”
皇帝伸手握了握梅贵嫔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的捏了捏，温声低语道。
梅贵嫔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皇帝笑了笑，往外走去。
梅贵嫔突然抬起头来，伸手攥住了皇帝朝服的袖口。
辛庄眼前，一眼便看见梅贵嫔的手劲极大，大到把皇帝刚刚抚平的袖口又攥回皱巴巴的样子，心下一急便上前一步要开口：
“贵嫔……”
皇帝一转头，威严的眼风轻飘飘在辛庄的身上扫过，便将辛庄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身形定在了原处。
皇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转眸看向梅贵嫔的时候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连声音也放的比平时更轻些：
“怎么了？”
梅贵嫔一双眸子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一般的看着皇帝，轻轻的说道：
“陛下……”
之前梅贵嫔一直低着脑袋没有看皇帝，如今这一抬头眼下的乌青便一览无余。
皇帝心疼的看着梅贵嫔眼泪后的点点血丝，看着梅贵嫔几次张了张嘴的欲言又止，轻轻的伸手擦去了她眼尾的一点泪珠：
“好了，朕上早朝要迟到了。”
“好。”
梅贵嫔点了点头，轻轻推了推皇帝：
“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带着辛庄一行人走了出去，梅贵嫔站在门口一直看到他们一行人消失在宫门口。
“母亲……”
姜若瑶站在不远处看着，一直看到皇帝的身影彻底的消失，才带着顾离走了出来。
梅贵嫔回头，看见他们二人一沉青一月白相映成辉，唇齿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到底还是不动声色的咽了回去，化作了唇边最客气疏离的笑意：
“顾医师也来了，快请里头说话吧。”
姜若瑶与顾离对视一眼，紧跟着梅贵嫔的步子往前头走了。
等到前殿，梅贵嫔率先坐在了椅子上，伸出手来搁在脉枕上，朝着顾离轻轻的笑了笑：
“顾医师，有劳了。”
顾离愣了愣，看向姜若瑶。
姜若瑶笑着腻在了梅贵嫔的身旁，撒娇着说道：
“母亲怎的就知道顾医师是来看诊的？”
梅贵嫔眉眼温柔，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点了点姜若瑶的鼻子，笑着嗔她：
“我还不知道你？只是又麻烦顾医师了，顾医师往日要照看瑶儿的身子已经是劳烦了，偏偏我这个女儿是个不见外的性子，三番两次的麻烦人家顾医师！”
顾离笑得云淡风轻：
“这是我的医者本分，无论是贵嫔还是十一殿下，都是顾某的患者，何谈麻烦与不麻烦的。”
“有劳了！”
梅贵嫔点了点头，微笑着示意顾离可以开始了。
顾离看了一眼姜若瑶，面色凝重的微点了点头，伸出两指搭在了梅贵嫔纤细透亮的胳膊上。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可姜若瑶还是十分紧张的看着顾离，生怕错过了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顾离看着倒是被昨夜的李太医要沉稳得多了，虽听脉听了许久可面上的神色却是半点没有变化，叫姜若瑶更紧张了一些，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半晌，终于等到了顾离收回了诊脉的手，姜若瑶连忙凑过去问道：
“怎么样？”
顾离收回了帕子和脉枕，听到姜若瑶如此问轻轻的瞥了她一眼：
“诸位太医院同僚都盖棺定论的时候，顾某也没能诊出别的结果来。贵嫔的身子的确虚亏，不再适合怀孕了。”
姜若瑶隐晦的看了一眼梅贵嫔，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口子再说出来：
“那母亲身子可有别的亏损？”
姜若瑶当然知道梅贵嫔是不能再生了，况且她本来也不关心这个，她只是想知道那些经年日久的避子汤药有没有在出过旁的岔子，会不会对母亲的身体造成别的损害。
赵太医虽然与她们亲近，往日也多有照拂，可医术上到底还是比不上李太医和顾离这等的国之圣手。
可李太医和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与皇帝长着一张嘴，姜若瑶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去问，也知道就算那汤药真有什么问题那些人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横竖后宫里是有皇子公主出生，这汤药在避子的同时有没有对哪些无关紧要的人造成什么伤害，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姜若瑶担忧之下只好派人去给顾离送去了消息，拜托他来给梅贵嫔看一看身子，有没有留下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