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门时，就看见洛梵音低着头小口地咬着野菜窝窝，听见声音才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
然后，脏兮兮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毕竟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凉秋月心软了，时荔也心软了。
“这孩子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没娘……”凉秋月忍不住嘀咕，声音越来越小，不想让孩子听见了伤心。
但人已经走过去，先是给洛梵音倒了一碗水，“慢慢吃，别噎着。”
习惯了过去人人嫌弃驱逐，第一次感受到善意和关怀，洛梵音有些无所适从。
现在对周围人的情感，还没有像长大之后一样转化为纯恨。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可是没有人教过他，嘴唇嗫嚅了半晌，也没吐出一个“谢”字。
凉秋月也不在乎那些，趁着洛梵音吃窝窝喝水的工夫，快速烧好了一大锅水，然后倒进了一个大木桶里。
等洛梵音把两个窝窝吃完了，凉秋月直接伸手把他拉到大木桶旁边。
“你看看，衣服这么干净，你来都来了，顺便把身上也洗一洗吧！”她至少还知道洛梵音是一个男孩子，没有直接上手扒掉他身上脏兮兮的破烂衣服。
洛梵音的脸更红了，哪怕脸上一片污脏都挡不住。
“没事嗷，我带小荔儿进屋，你自己洗，洗干净自己换上衣服了，我们再出来！”
凉秋月爽快又顾及着孩子的自尊，说完也不啰嗦，直接拽着时荔又回了屋。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她，“你能不能自觉一点儿，人家男娃娃洗澡，你不赶快回避，你还要留下来围观吗！”
时荔：……
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好不好！
一个六岁的男孩子，她能想什么啊啊啊！
但时荔也是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已……
母女二人又进了屋，把门关得严严的。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母女二人才相视一笑。
偌大的木桶，温度刚刚好的水，洛梵音也不是天生喜欢脏兮兮。只是之前他娘根本顾不上他，只有每年夏天能去河里稍微洗一洗，其他的时候都只能忍着。
洛梵音窘迫地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然后顾不得身上湿漉漉，又飞快地穿上了带着皂角香的新衣服。
确认自己收拾好了之后，才抿着唇走到屋门前，伸手生疏地敲了两下门。
“我……我好了。”
吱嘎——
门开了，时荔和凉秋月走出来，两个人四只眼睛一起看着洛梵音。
不管人如何，洛梵音爹娘的外貌基因都是极好的，遗传给他也是一点儿不差。
乌溜溜湿乎乎的大眼睛，洗干净之后极致精致的唇鼻，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名无敌可爱的小正太。
加上他脸上那股拧巴别扭的劲儿，看起来更是有种难以描述的萌感。
【啊啊啊！这真的是那个阴湿男鬼洛梵音？】
【天杀的！谁把我宝宝拐走了，这就是我宝宝啊！】
【我的宝宝！是哪个没良心的把你关屏幕里啊！！！】
没等凉秋月和时荔反应，弹幕先炸开了锅。
“挺好的，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吧！”凉秋月搓了搓双手，忍住上去捏一把脸蛋的冲动，转而捏了一把时荔的脸。
时荔：……
洛梵音不擅长说话，只默默地在前面带路，领着她们走向寄居的破庙。
好巧不巧，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洛母又在和两个爱嚼舌的妇人诉说着自己那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两个妇人分明一脸嫌弃，嘴上却哄着洛母继续说，摆明了就是为了听个热闹，回去以后好当做新鲜的谈资。
只有洛母浑然不觉，眼睛里还闪着光。
洛梵音下意识停下脚步，浑身僵硬地看了一眼凉秋月和时荔，第一次看见看见她们也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太多次了。
阻止不了母亲，只能一次次被人嫌弃和驱逐，居无定所。
“还真是……开了我的眼！”
凉秋月之前就听时荔说了来龙去脉，现在亲眼看见了，行侠仗义的心气立刻又上来了。
“你们在这儿等着！”她简短地吩咐两个孩子，然后大踏步走了上去。
“你又在这儿发癔症了！有完没完啊！”
凉秋月上前直接扒拉开两个妇人，指着洛母皮笑肉不笑道：“这是我远房表妹，早几年死了丈夫，现在脑袋不太好使了，你们别听她胡诌八扯啊！”
一句话，把洛母打成了神经病。
洛母震惊地瞪大眼睛想反驳，却被凉秋月一把捂住了嘴，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
两个妇人显然更相信凉秋月，也可能是畏惧她，闻言立刻打着哈哈离开了。
可能还是会把洛母当做谈资，但至少不会让其他人再去嫌弃和驱逐她们母子了。
洛梵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