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川下意识上前，却被安永清抢了先。
叶舜华提笔便在纸上画了个圆，神色凝重道：
“怨不得你们，这东西，我都快记不清了。”
按方位写上十二地支，她才叹口气道：
“这应该是旧时军中曾用过的一种传讯暗语，用以防止途中被敌方探子拦截。”
“这些符号就是笔画，但是顺序是被打乱的。”
“想破解这个，要先按十二地支相生关系的两两位置，把特定笔画圈起，再把圈起的笔画组合成字。”
“最后按地支的顺序，便能形成简单的几个字、几句话。”
解释完毕，她开始专注破解。
一顿排列组合，她停笔抬头，把破解的结果写在了另一张纸上，推给他们看。
“两日后，三更时分，九霄码头。”
屹川即便大概看懂了破解过程，依旧心惊不已，立刻抱拳道：“王妃神人！属下心服口服！”
两日后，也便是明晚了，时间的确紧迫，两个人拿到结果马上又回到了多福轩。
安永清道：“明晚浮玉必得单刀赴会，样貌可以一模一样，可葛鸣立藏着的所有信息他尚且未知。立刻增派人手，到时你亲自去盯着，务必要提防对方疑心看破，对他下死手。浮玉是王妃的人，你应该知道轻重，他若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唯你是问！”
屹川凛然，当下单膝点地。
“属下拿人头担保，属下在、浮玉在，浮玉死、属下死，绝不敢叫王妃伤心难过。”
安永清心里稍安，颔首道：“起来吧。那条狗后来又去了哪。”
屹川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随即禀道：
“那小野狗，送了帛书之后便走了。朱正派人跟了一路，发现那狗当真是能跑，只偶尔卧下歇一会儿，其余时间日夜兼程一直在往南跑。属下回来的时候，还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所以不知那狗现在有没有到地方。”
用狗传信，效率自然赶不上信鸽，但胜在常见，不会特别引人注意，一般人也想不到。
但既然他们选择用狗，也说明距离一定不会太远，明晚之前肯定有结果。
安永清道：“命朱正务必派人跟紧，一旦找到了位置，切不可轻举妄动，调一队人暗中守着，马上告知本王。”
若在明晚之前知道了与葛鸣立有联系的窝点，说不定能抢先一步，用那地方撬开他的嘴。
如此浮玉的胜算能大些。
屹川答了“是”，马上出门办差。
月下阁内，叶舜华也在紧锣密鼓的安排。
“清芷，你告诉重明谨慎准备着，万不可让他有事。”
她很烦。
事发突然，三人中武艺顶尖的相柳在忙她吩咐的事，暂时联系不上，而浮玉的武功又差强人意，跟重明的水平差不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此番去赴约时间尴尬，有很大的风险，若没个高手坐镇，出了事可怎么好。
“不行，我还是得亲自去。清芷，把我的夜行衣翻出来。”
她病还未好，清芷怎么肯。
“王妃，您去不得，不然奴婢跑一趟吧。”
“你去？葛鸣立很可能是安宁润的人，清鸢又对你的举动和身形再熟悉不过，若此次去见的人里有她，你稍有错失，只怕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你。”
清芷无奈。
到底什么叫关心则乱，她今日算是明白感觉到了。
“清鸢熟悉奴婢，就不熟悉您了？还有，您现下刚好点儿，但禁不住折腾啊！若真要跟踪人，总得跑吧！您跑几步一窜稀、跑几步一窜稀，奴婢还是得去，全程给您搬着恭桶，差事更苦，还更容易暴……”
叶舜华恼羞成怒赏了她一爆栗。
虽说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清芷说的……也不算全错……
杀千刀的！到底是谁让这个时候联系葛鸣立的！
三个人不够啊！加上清芷也不够啊！再算上她，五个人，就算都掰碎了使，遇见大事用人之际，还是只能干抓瞎！
叶舜华很是烦躁，恨不得把脑袋抓成鸡窝。
“那你去找一趟重明，让他把准备好的药马上也给浮玉送去些。”
“是。”
清芷与流月擦身而过，流月一看叶舜华表情不大对，立马乖乖垂了头。
“王妃，王爷刚刚让人传话说，明晚的事他安排好了，让您不要操心，好好养病。”
对啊，她不是还有个穿蟒袍的黑炭嘛……
怎么总是把他给忘了。
叶舜华舒舒服服长舒一口气，柔弱弱飘回了榻上。
以后得多使唤使唤他，习惯了就好了。
一口参茶下肚，叶舜华美滋滋想着。
——
自打良妃被降位之后，大皇子妃来得更勤了，第二天又来看叶舜华。
除了偶尔提到珏儿之外，话里话外都说着修书的事，为大皇子的前程操心费神，大吐苦水。
“自从八年前皇上命大殿下到巡捕营历练之后，大殿下还是头一次当这么重要的差事，我是当真替他捏着一把汗。”
“若是和八年前一样，又因为一时疏漏遭皇上斥责了，再失了宠可怎么好……”
“一家人都指望着他，他现在也忙得黑白都不着家，我是又心疼，又害怕……”
叶舜华木然往嘴里塞了一颗枣子，嚼半天都没吃出来味道。
她很疑惑，她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面相，性格方面皇亲朝臣大多也有所耳闻。
那是为什么前世戚姝炜，今世许艾烟，都选择找她诉苦呢？
“大皇嫂，皇长兄此番只要把好关就是，其余的自有内阁和翰林院的人帮着料理。修书是个文差，和在巡捕营大不相同，没有危险的，不必如此忧虑，你且先把心放回肚子。”
“对了，这阵子父皇没有提给皇长兄纳妾的事吧？”
她感觉脑袋一歪，耳朵眼里都能流出苦水，赶紧换了话题。
但紧接着大皇子妃的表现就让她悔青了肠子。
珏儿在一旁逗煤球玩，乳母跟着照看，贴身的丫鬟们也都还在，大皇子妃的眼窝就红了。
“四弟妹不提这还好，一提这个……我真是难受……”
叶舜华就差没当场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可话题一开始，不说完就不会停。
她嘴角抽抽着，眼神呆滞问道：
“父皇到底还是给皇长兄身边塞人了？”
大皇子妃流泪点头。
“嗯……前两日皇上传他入宫，我本以为还是修书的事，谁知……皇上是召了不少朝臣家的小姐，让他从中挑选合眼的。”
“我知道……我这身子是该给他纳妾的，但四弟妹你也是女人，这种事……这种事谁能是打心眼里乐意的呀……”
“他孝顺，不想违逆君父，也不希望再有这种事，便听话选了两个……”
“他都选完了回去才同我说，先斩后奏的……我能开心起来嘛……”
“自然，我的感受不需要他顾及，可珏儿还小，皇家以子嗣为重，等那两名女子进了门，万一产下男胎，他就算看在儿子的面上，也定会多少更眷顾他们一些……”
“到时候……到时候那府里还有我和珏儿的容身之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