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各府要走动，襄王府陷入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时段，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一波又一波。
襄王安永清回府，迫不及待去找他的王妃，却扑了个空。
“王妃呢？”
流萤留下了，正给叶舜华收拾书桌，听他问马上垂首回：“平国公贺家夫人和小姐来拜访，王妃方才出去见客人了。”
完了……
安永清心里一沉。
又是贺家，叶舜华的心情只怕又要不好了。
正想着，叶舜华带着清芷和流月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
安永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发觉并无异样。
“嗯。送走了？那两个……客人？”
“送走了。”看他说话小心，叶舜华笑了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和贺家老死不相往来。要过年了，她们和其他女眷一样，过来请安送礼而已，没闹出什么不愉快。”
那就好。
安永清暗舒一口气，坐下端起了茶碗。
“叫人去把邹姨娘唤来吧，她入府这么久还没见过王爷呢。”
他差点把刚入口的茶水喷出去。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公务要处置，先回多福轩了。”
一口茶水都没喝上，襄王落荒而逃。
叶舜华笑看他狼狈的背影，漫不经心问道：“她去了？”
流月垂眸欠身。
“回王妃，去了。”
叶舜华走到炭盆前，热气灼人，伸出纤手烘着。
“接下来就看咱们的贺小姐如何选了。”
清芷：“是，若贺小姐再犯糊涂，王妃也不必救她了。”
全屋四个人，只有流萤一头雾水。
——
平国公母女来请安，沐晓借着去教做茶的功夫，报给了仪静斋。
雪莲道：“贺家的事，奴婢知道一些。国公夫人郭氏是个急脾气的，但国公小姐贺还燕却是个性情单纯的。听说王妃嫁过来之前，曾有一次开罪了郭氏，叫人好好为难了一顿，在国公府门前晒了两个多时辰。想来是国公府怕襄王妃秋后算账，所以来送礼买好的吧。”
邹令仪冷哼。
“哼，郭氏……幼时我与叶瑾还有贺鸾都在尚书房，我性子活泼些，贺鸾却是个沉闷的。我看她太无聊，怕她闷坏了才主动找她说话，她却转过头就告诉了郭氏。郭氏说我不安分，不叫她与我来往。还是国公夫人呢……背地里编排孩子的长短，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沐晓学乖了，迅速理解了她所谓的贺鸾便是贺还燕。
“这些奴婢倒不知，但奴婢听闻贺小姐与王妃闹得很不愉快，好像因为贺小姐欠了王妃好大的人情，因此贺小姐总是千方百计的想偿还弥补王妃。说来也奇怪，贺小姐分明才名在外，却似乎又是个脑子不大灵光，也没什么眼力见的人，惹得王妃越发不待见她，甚至提都懒得提她。”
“她竟有本事惹恼叶瑾？”邹令仪笑了，“这可真是件稀罕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却能让她小霸王叶瑾不痛快，我真是想想就觉得舒坦，还真想见识见识。”
沐晓停了茶筅。
“这倒不难，贺家的马车想来还没走呢，您若是有意见见贺小姐，追两步就是了。”
邹令仪瞥她一眼。
“我去追她干什么，你也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还能上赶着告诉我？”
雪莲道：“说不定真的能。姑娘，贺小姐既然为了讨好王妃而焦心，您不妨利用利用，给她出出主意，说不定另有收获。”
邹令仪翻白眼。
“我给她出主意去讨好叶瑾？你怎么一张嘴就是胡话？我巴不得她继续去惹她，把她气死才好。”
雪莲一时无语，沐晓这种地方脑子转得却快。
“雪莲妹妹与您正是同一个意思呢，有些事您只在王府内做不行，外面也得布置布置。奴婢说句话您别不爱听，王爷很是偏疼王妃，眼珠子一样呵护着，若是府里有对王妃不利的事，王爷便一应都拦下了，谁都钻不了空子。您若是想让王爷不得不处置王妃，必得有外面足够大的压力才行。外面一旦闹起来，您再来个里应外合，如此更加天衣无缝，您也更加安全些。”
邹令仪直肠子，转不过来这个弯，只理解到对付叶瑾可能需要贺鸾配合的程度，至于要贺鸾怎么配合，怎么能让贺鸾配合，她还真没想明白。
她用指头戳了戳雪莲。
“说直白点，我该怎么做。”
雪莲无奈眨眨眼。
“贺小姐不是想要弥补对王妃的亏欠吗？她找不到机会，您给她提供一个机会就是。”
三人一顿勾兑，最后邹令仪在雪莲的陪伴下，在府外不远处拦住了贺还燕。
——
安永清回到多福轩，把屹川叫了过去。
“本王没回来这段日子，府内情况如何。”
屹川絮絮叨叨，将王妃陪侧妃去无尘寺做法事、沐晓离府两个多时辰之类的东西讲了一遍。
“哦对，还有府里最近不知是不是流行痢疾，后院不少丫鬟婆子都是没日没夜的拉肚子，下人的茅厕每日都要掏，那个味……”
安永清皱眉打断他。
“找府医看了么？”
“看了，也给开了方子，都在喝药。但是……她们有相当一部分，跟前些时候的属下似的，吃药也不好使，还是又拉又吐个不停。”
安永清心里有数了。
“不必理会，若哪个死了，拉出去烧了就是，别扰了本王与王妃过的头一个年。”
屹川有两分小聪明，立刻嬉皮笑脸躬身。
“是，属下本就没敢多问，属下的药也没有分给别人吃。”
安永清丢给他几颗金瓜子，也不追问。
“研墨。”
屹川抓起绛墨锭，手里不停，嘴里也不停。
“王爷，属下还没说完呢。”
“说。”
安永清没看他，自是不知屹川已敛了笑意，满面为难之色。
“王爷，府里最近有些很不好的流言，越传越广，都传到属下这来了。”
“什么谣言。”
“是……关于王妃的。”
安永清终于抬了头，四目一对视，屹川立刻被刺得胆寒，径直跪地，眼一闭心一横。
“王爷，府中各处都在说，您忙于公事，久不回府，王妃独守空房难免寂寞，所以……所以时有不检点……与……与、与外男私通，给您戴了绿帽子……”
“放肆！！！！！”
安永清一贯阴沉，却是初次如此勃然大怒，屹川险些被吓得后门松弛。
可有些该说的话，他必须得说，毕竟他首先是安永清的心腹。
颤抖着喘息半晌，屹川结结巴巴小声道：
“王爷……属下……也是最敬重王妃的，妇人家的名声……实在要紧，故而属下不敢瞒下不报……所幸、所幸眼下这些话还都在府里乱传，咱们……要不要抓紧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