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言之有理……”
对于楚嬴的劝诫，管韬下意识又要点头。
忽然心生警觉，总督大人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可不是来变相帮对方洗白的。
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楚嬴不服软，后续又怎么逼他让步？
“咳咳。”
管韬连忙咳嗽两声，再次板起一张扑克脸，拱了拱手：
“多谢殿下提醒，不过，下官有没有被小人蒙蔽，下官心里很清楚，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倒是殿下，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何就能证明是正确的？”
“不是不需要证明吗？”
楚嬴笑笑，不等管韬反应过来，嘴角的讥讽越发扩大：“你看，你说本宫这是一面之词，你刚才那个，何以又不是一面之词了？”
“那不一样！”管韬理直气壮道，“下官的推测，是经过多方论证推敲，合情合理。”
“什么合情合理，没有证据，那就是信口雌黄。”
楚嬴手握周光吉和李泰的把柄，丝毫不担心他们反水，故意将脸色沉了沉：
“除非你能将他二人找来，当面对质，否则，你这就是对本宫的污蔑。”
“下官可没有这个意思……”管韬自然不会承认。
“没有这个意思？”楚嬴戏谑道，“照你的说法，本宫是不是也可以合理推测……”
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燕云总督勾结吴狼，祸害地方，鱼肉百姓，徇私枉法，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他每念一项，管韬脸色便难看一分。
念了几项之后，管韬终于忍不住，手按案几站起来，满面怒容看着楚嬴，质问道：
“还请殿下打住！总督大人一向守身持正，清廉刚直，一心只想报效朝廷，为国为民，绝不是殿下说的那种人。”
“呵，你倒是忠心护主。”楚嬴目光也冷了几分，讥讽道，“那请问，他若不是那种人，难道本宫是？”
楚嬴从来不相信官场里能有什么白莲花，尤其是，做到封疆大吏这一级别。
从之前都司拒绝救援顺城，这个燕云总督的形象，就已经在他心中定型了。
听了楚嬴这番话，管韬隐隐压制不住怒气，咬着牙道：“总督大人不容污蔑，还请殿下慎言！”
“他不容污蔑，本宫就可以任人污蔑？”
楚嬴同样面罩寒霜：“你这到底是双标呢？还是威胁呢？”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在例行公事。”
管韬脸色越发阴沉难看，想拿公事的名义压一压楚嬴。
“那现在你例行完了，是不是可以请了？”
楚嬴根本不吃这套，转身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懒得再搭理的样子，吐出两个字：
“送客。”
“且慢，下官还有一件要事和殿下商量。”管韬拒绝离开，表情恼怒中透着一缕焦急。
现在知道谈正事了，呵，和我玩弯弯绕……楚嬴抬手阻止侍卫用强，道：“本宫时间有限，只给你一次机会。”
“那下官就长话短说……直说了吧，总督大人说，可以对殿下一切所作所为既往不咎，但有一个前提。”
管韬刻意顿了顿，无奈发现楚嬴根本不为所动，只能憋屈地继续讲道：
“那就是，守御所千户的职位，以及周光吉和李泰二人留下的位置，希望殿下不要插手，总督大人另有安排。”
大小通吃，这胃口真不小，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楚嬴喝了口茶，问道：“若是本宫不答应呢？”
“总督大人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相信他在朝中的势力，殿下多少应该清楚。”
管韬作揖缓缓道：“大人说了，殿下的身世特殊，最好量力而行，不要等撕破脸，事情闹到了朝堂上，届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言外之意，别人不知道，我燕云总督还不知道吗。
你楚嬴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家弃子，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惹了我，事情给你捅到朝堂上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不是什么大话，以燕云总督的地位和势力，针对其他皇子，或许还差点火候。
但，要对付楚嬴，却是绰绰有余的。
“告状吗？”楚嬴嘴角挑起一丝莫名笑意，略一沉吟，“那你听好了，回去告诉他，本宫在宫中连续丢了十年脸，再多丢一点，也无甚妨碍。”
“倒是总督大人，位高权重，积威多年，万一不小心闹个灰头土脸，那脸可就丢大了。”
“殿下不答应？”
管韬有些出乎意料，在他看来，楚嬴完全没资本和燕云总督为敌，哪来的勇气说这种话？
目光接连变幻几下，他再次皱眉提醒道：“殿下可要想清楚后果！”
楚嬴面容平静：“你觉得本宫是傻子吗？”
“其实……”管韬不甘心，斟酌了一下，“大人说了，也不是不能商量，比如，若是殿下愿意付出额外一点代价，他可以让出判官一职。”
“哈哈……”
这话只换来楚嬴讽刺的大笑，正当管韬莫名其妙之际，但见楚嬴忽然止笑，语气骤然严厉：
“他关道成，是把朝廷官位当自家地里的白菜吗？他想让谁坐上去，谁才能坐上去？”
这个关道成，自然就是燕云总督，楚嬴毫不客气地道：“本宫倒是想问问，他是在吏部挂了职？还是入了内阁甚至做了皇帝？”
“朝廷命官的职位，他想要就要，他谁啊？要不要本宫这个皇子的位置，也一并拿了去啊？”
“这，这……当然不是，大人向来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
管韬吃这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甚至，鬓角罕见渗出了丝丝冷汗。
平心而论，朝堂上的这种利益交换，乃至假公济私，卖官鬻爵的现象，都是一种公开的潜规则。
虽然没有那么频繁，但确实时有发生，而且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奈何楚嬴这番发飙，虽然有小题大做，借题发挥之嫌，但处处都踩在一个理上，让管韬无法反驳。
只能暂时示弱申明总督大人的忠心，心中憋屈可想而知。
“既然不是，多说无益，你且回去告诉关道成。”
楚嬴定睛看着他，气势凌厉无双：“顺城，不仅是本宫的封地，也是楚家的土地，更是数万百姓的家园。”
“有本宫在，谁也别想打这里的主意，谁敢伸手，本宫就砍谁的爪子！”
“……”
管韬脸色阵青阵红，不停转换，心中简直不敢相信。
这小子，这是真打算和总督大人为敌……怕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