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似乎是被激怒了，抽动着缠绞令婵，无形的雾气忽然有了重量，死死地勒住了令婵。
胸腔中的憋闷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张狂。
令婵的脚下突然一空。
她急速坠落，落到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燕尾服。
后知后觉，窒息感铺天盖地的向她笼罩而来，胸腔之中一片火辣辣的滚烫，令婵贪婪的吮吸的新鲜的空气，扶着燕尾服，咳嗽的撕心裂肺。
燕尾服摸摸她的头，笑容可掬，“还好吗？你怎么弱，敢跟我来这种地方，收到一点委屈也是难免的。”
令婵冷着脸，眼尾泛起咳出的红，神情肃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毕竟那个家伙比我要强一点点呢。”燕尾服笑嘻嘻道：“别怕，我马上就要给你报仇了！”
燕尾服伸出手，“掀开”了眼前的黑暗。
或者说，随着他的动作，某种宏伟力量的投影在这里降临。令婵难以控制人类本能的生理反应，鸡皮疙瘩密密起了一身。
一片黑暗中，有一群小光球们正在激烈的打架。
明明是虚无的光团，可是对撞的时候，力量感和冲撞感都很明显，在黑暗中高速飞来飞去，毫不留情的吞噬比自己体积小的光团。
“……这是什么？”令婵问。
“是惊悚之城哦，”燕尾服笑道：“每一个小光球，都是惊悚之城分裂出的意识体。”
“或者说，它们原本不是光球，只是为了落在你的眼中，把自己变成了你能理解的力量形态。”
……
惊悚之城不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惊悚之城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在曾经的千百年的运行当中，他的存在与其说是生命意志，不如说是一段程序，它一直在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行。
技能结束之后，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重启了自己，刷新了自己，像从前一样，茫然的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
但是好像不行。
他好像被撕裂成了很多很多块，每一块意念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的说：“那个女人好碍眼，太可恨了！一定要现在立刻马上杀了她！”
有的说：“惊悚之城就按照以前的模式运行就行了，没必要有变动，把那些奇怪的部分清理掉就好了。”
有的说：“老掉牙的东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那些设定好的怪物们也太丑了！还是做成人类的样子比较好看！”
有的说：“干嘛一定要崇尚武力值？崇尚魅力值为什么就不行？我觉得魅力值高的更加珍贵吧？！”
“就是就是！来点新东西吧！”
这些纷杂的念头彼此攻击甚至完全对立，惊悚之城只能在主任的意志下左右摇摆，一直无法升级。
可玩家们不会等待。
他也厌烦无休止的拉扯。
于是他把自己分裂切片，每个不同的想法生成了不同的“人”。
更新结束。
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处处矛盾，处处割裂。
这些分割了绝大部分力量的怪物们聚集在这个异度空间中，胜利者可以吸收别人的力量，拥有整个惊悚之城，然后把惊悚之城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燕尾服把自己指给令婵看，是一个巨大的，一看就很强的光球，他弯着眼睛，笑容得意，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孩。“你猜猜，我是那一派呢？”
“最爱我的那一派。”
“错了哦，”他笑道：“那个想要杀死你的，继承了白兔的脸的，才是最爱你的。”
“毕竟他受到你的技能影响最深嘛，对你是又爱又恨的，惊悚之城不该有的感情应该全都汇聚到他身上了吧。”
他把白兔的小光球指给令婵看，“因为他太喜欢你了，所以大部分的力量都在外面，留在里面的，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
燕尾服的绿色大球球，追着一个体积比他小不少的小粉球，两方的体积差异相当明显。
“而我呢，是最恨你的那一个。”燕尾服亲密的给令婵捋了捋刘海，笑意凉薄，“所以在更新完成之后，立刻去找你，想把你骗下来杀掉。”
“不对吧。”
令婵轻笑：“你是求而不得愤怒，白兔是因爱而生的怨恨，你们都是同样的东西。”
燕尾服垂下眼，冷淡道：“你胡说。”
“我胡说？那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像queen？”
燕尾服：“……这是随机的。”
“为什么不像他别的时期，唯独只像城主的晚宴中，我亲爱的未婚夫？”
礼貌，领结，马甲，还有燕尾服外套，指向相当明显。
“……这是巧合。”燕尾服解释道：“queen是异化而死的，他灵魂成为了惊悚之城的食物，记忆，力量，面孔都被我消化了，我在离开这个异度空间的时候，随便选了模板……”
“你在撒谎哦。”令婵笑容恶劣，毫不留情的戳穿道：“queen没有成为惊悚之城的食物，他在情人眼中沉睡，修复过多的污染，等理智值回复之后，林择檎给他找到合适的身体，queen就能复活了。”
“……情人眼是只有情人之间才能发动的道具，感情越深，效果越好。”燕尾服道，绿眼睛中的波光凝结成冰。
令婵好笑道：“就连作为惊悚之城本身的你都不能精准识别出爱情，却要道具做到？怎么可能。”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燕尾服犹犹豫豫。
“你先来找我，才不明智呢。”令婵眉眼弯弯，温柔道：“当然是应该先干掉你的所有竞争对手，然后，我和惊悚之城就都是你的了。”
“你……和惊悚之城都是我的了？”燕尾服犹犹豫豫的重复。
令婵踮起脚尖，贴近了燕尾服的面孔，柔情似水，蛊惑道：“当然，是爱是恨，惊悚之城统一之后，自有分晓。”
“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你说的对。”燕尾服眨眨眼，抬手握住了令婵不堪一窝的细腰，“那我去了。”
他的身影在缓缓的变淡，而黑幕之中，绿色的光球愈加膨胀，眼看着就要变成最大的球。
“原来这是爱吗？”他喃喃道：“我还以为这是一把赤裸的剑。”
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