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强了！
这便是凤仪与沈心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洛神音，婴变中期大能，七神宗外门之主，其威名在赵国修真界足以令万千修士闻风丧胆。
离玄婴，合欢宗大长老，同样是踏入婴变多年的老怪物。
然而就是这般两位站在修真界顶峰的大人物，联手之下，竟被柳玲珑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轻松击溃，狼狈逃窜！
这颠覆性的一幕，给她们带来的冲击，甚至比之前陆凡唤出合欢宗始祖赵文渊的元神虚影还要来得剧烈！
赵文渊毕竟是万载前的传说，强大理所当然。
可柳玲珑......她分明只是刚刚突破婴变，其身上那股灵动而崭新的法则气息，做不得假！
凤仪美眸之中异彩连连，她怔怔地望着那道绝美的倩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修道不过二十载......二十载光阴，从一介凡人到如今挥手间重创两位婴变大能！
此等天资，此等战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凤仪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柳玲珑她或许不是当世最强，但其天赋悟性，可谓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陆凡同样在感慨师娘的强悍，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油然而生的失落与忧思。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主动沉寂了杀戮意境之后，他体内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化神大圆满境界的浩瀚灵力，却失去了那份无坚不摧的锋锐。
现在的他，空有境界之名，却无大圆满之实。
似是看出了陆凡眉宇间的愁绪，柳玲珑莲步轻移，来到他身前，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眸中带着一丝笑意，柔声道：
“徒儿，你跟我过来一趟，为师有话要单独跟你讲。”
“是，师娘。”
陆凡点了点头，收敛心神，跟随柳玲珑的身影，再次来到了那条清澈见底的溪流之畔。
微风拂过，水波不兴，宁静得仿佛能洗涤人心。
柳玲珑一身素衣，负手而立，绝美的侧颜在晨光下宛若神女，她并未回头，只是轻声笑问：“愁什么呢？”
陆凡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师娘，我主动舍弃杀戮意境，如今空有化神大圆满的修为，却无化神大圆满的战力。
没有了意境加持，徒儿怕是连寻常的化神初期修士都未必能敌得过......徒儿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师娘护在身后吧？”
“哈哈！”
柳玲珑闻言，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大笑，她猛地转过身来，凤眸含笑，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霸道，嗔道：
“那又如何？老娘乐意护着你，护你一辈子又有何妨！”
这番话娇媚入骨，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让陆凡心中一暖，脸上的苦涩也淡去了几分。
他笑了笑，道：“师娘如今元神之体，肉身尚未恢复，需得等到问鼎之后方能重塑，这期间若是徒儿再遇上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拖累了师娘？”
柳玲珑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凝视着陆凡的眼睛，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道：“你和戮天，本就是同一个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这一点，你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吧？”
“......”
陆凡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沉默，算是默认了师娘所说之话。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就像凤仪与秋瑶那般。”柳玲珑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继续补充道。
陆凡心中咯噔一声，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压抑许久的困惑与不解：“我......我只是无法理解。”
“若说凤仪是秋瑶仙君转世，历经轮回，我尚且能够理解。可我和戮天......两个同时存在于世间的人，我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
戮天的出现，让陆凡始终无法理解。
他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这种矛盾与割裂感，几乎要让他的道心产生动摇。
柳玲珑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再次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穿世事的智慧。
她伸出玉指，指向那条静静流淌的溪流，悠然道：“修道本就如此。做常人所不能及之事，修常人所不能修之道，理解常人所无法理解之事，就像这倒流的河水......”
“这便是修道，悟道。”
“修道......悟道......”
陆凡的目光顺着师娘的手指望去，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位神秘老者垂钓的场景。
那违背了天地至理，由低向高倒流的溪水，那争先恐后，咬上鱼钩的鱼群......
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画面，与师娘此刻的话语重叠在一起，让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柳玲珑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他心湖中敲响，“那戮天之所以会存在，定然事出有因。而这个‘因’，只藏在你自己的身上，只能由你自己一人去领悟。”
她看着陆凡那双渐渐亮起的眼眸，继续引导道：“徒儿，不必再迷茫纠结于你是谁，戮天是谁。去寻找你自己的本心，问问你的心，你究竟为何而修道？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找到本心，这一切背后的因果，你自然会领悟。”
话音落下，柳玲珑的身影微微一晃，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陆凡胸前的七幻玲珑珠之中，只留下余音袅袅。
“本心......因果......”
陆凡独自站在溪边，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两个词。
他的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
从下界北斗贪狼，到为了守护亲友而战，再到被黄玄山逼入绝境，到戮天的出现，再到来到上界......
他为何而修道？
最初，鬼门学医，加入北斗，是为了护国护民。
之后，是为了给诈死的四妹报仇，是为了守护苏若涵，秦怡她们......
再后来，是为了寻找失踪的父母，宣战下界七大古世家，阻止死医开天门......
最后，来到这上界，是为了寻找让师娘复苏的方法。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杀戮，背后都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那根线，是什么？
是仇恨？是守护？是执念？
都是，但又都不全是。
陆凡闭上了双眼，心神彻底沉寂下来。
他不再去思考杀戮意境的得失，不再去纠结戮天的身份，甚至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两个字。
本心。
因果。
忽然间，他想起了那位钓鱼老者。
老者说，不必再研究什么狗屁法则之力，要去感悟......规则！
他又想起了那倒流的溪水。
为何水会倒流？
因为老者以无上伟力，改变了水往低处流的规则。
鱼儿为何争相赴死？因为老者让它们相信，被吃，便是它们的无上造化！
这便是规则！
凌驾于法则之上，制定天地万物运行之理的根本！
正如那倒流的河水一般，时空、岁月，亦可以倒流...！
这一点，是之前陆凡用寻常思维所无法理解的......
戮天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时空规则的践踏与改写！
他跨越了岁月长河，改变了规则，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本身就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因果......！
这一刻，陆凡只觉得脑海中豁然开朗，一道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晨曦，瞬间照亮了他整个神魂识海！
“我知道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瞳仁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最终化作两枚深邃无比的古老符文，缓缓旋转。
一股与杀戮截然不同，却更加浩瀚、更加玄奥、更加古老的气息，从他体内悄然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仿佛能洞穿过去未来，执掌万物命运的无上道韵！
他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声音不高，却仿佛引动了天地大道的共鸣，在整片栖霞洞天回响。
“我所修之道，不该是杀戮之道......”
“而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