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堂课，就是把书房所有的书全部背诵下来，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进行第二堂课。”
话音刚落，于老口中的茶就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
杨安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书房，脑海中回荡着“所有的书全部背诵”这八个字，一时忘了有其他的反应。
杨老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透过书房敞开的房门，看到一屋子的书架，两眼直发昏。
“李叔，你这也太难为人了，这么多书，我闺女咋可能背的完？”
李大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闭嘴，安安都没说不行，你在这儿着什么急？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她不行？”
杨老七还想再说些什么，王香菊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闭上嘴巴。
杨安饴回过神来，直截了当的看进李大夫的眼底，“没有时间限制吗？”
“在我离开人世之前，不然，你的第二堂课永远上不了。”
杨安饴眨了眨眼，这个限制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那我能拿回家背吗？”
“能，背会一本，通过考察之后才能换第二本。”
“那师父现在就考吧，我已经把《本草》全部背下来了。”
李大夫心中闪过一抹诧异，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那你先来背一下最基本的药性歌吧。”
杨安饴闭上眼睛，张口就来，“诸药之性，各有奇功，温凉寒热，补泻宣通。”
“君臣佐使，运用于衷，相反畏恶，宜忌不同。”
“人参味甘，大补元气，止渴生津，调荣养卫……”
“……汤丸膏散，各起疲癃，合宜而用，乃是良工。”
整整四百味药，杨安饴背的口干舌燥，最后一个字说完，李大夫适时的递上一碗茶。
“背的还不错，那本《本草》就当做是我送你的礼物，不用还回来了，现在你去拿上《金匮》回家吧。”
杨安饴咕嘟咕嘟地大口喝完茶，朝着书房走去，一双眼睛闪耀如星辰。
杨老七亲耳听到闺女背那么一长串，心里是既骄傲又心疼，她都是啥时候背的，他竟一点不知情。
他们离开后，于老羡慕的看着李大夫，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你说说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随便一找就是一位天分这么好的徒弟，以后你的一身医术再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李大夫得意的挑了挑眉，“什么叫做随便一找？我可是偷偷观察了她小半年。不过，整个红旗公社，对中医感兴趣又让我看顺眼的，目前也就她一个。”
“唉，中医现在是越来越难了，明明上面也说要团结中西医，结果传下来就变成中医变西医。”
“你也别急，上面现在不是正在改吗，早晚会有中医出头的日子。”
李大夫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底深处也不是很自信。
另一边，杨安饴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从空间里拿出钢笔和本子，一字一字的抄写《金匮》。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手、口、眼、脑同时动起来，记忆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记住的东西也会像烙印一般刻在脑海中。
后面再时常回顾，就能牢记不忘。
自拜师之后，杨安饴每天固定抄写四个小时，回顾背诵两个小时，累了就逗逗猫咪狗子和侄子，捣鼓捣鼓雕刻，日子倒也过的充实而惬意。
每个月，李大夫会带她出门几天，或是上山采药，或是出门看诊，权当放松心情。
每当去到一个城市，杨安饴都会去书店逛上一圈，买几本古书。久而久之，亲近的人知道她这个爱好后，都会有意的收集一些古书，送给她当礼物。
一本书并不便宜，杨安饴不想让大家为她的爱好买单，找了个机会把空间里的大黄鱼拿出来两根，悄悄地让杨保民拿到黑市换了现金和图书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九六六年四月底，《光明日报》刊载了某郭姓文坛泰斗在全国人大常委会议上的发言后，彻底被打乱了。
是夜，一片寂静。
两道人影从深山里走出，进入了一户人家的院里。
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亮起，照在了两人的身上，不是别人，正是杨安饴和杨老七。
“咋样？东西都藏好了吗？”
杨老七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小心被人听到了，以后绝对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王香菊立刻捂住嘴巴，小心的点点头。
杨老七接过杨安饴脱下的军大衣，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下你总安心了，快回去睡觉吧。”
“谢谢大大，那我先去睡了。”
“快去吧。”
杨安饴回到卧房，盯着只有几本小人书的书架，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去药庐，书房里的书架上，已经全部替换成了手抄本。
“师父，我听六堂哥说，咱们大队要推广合作医疗制度了，想要让你来负责。”
李大夫皱眉：“合作医疗？我在市里的时候见过，不还是要推广西医？这事儿我干不了。”
“师父，你可别糊涂，没人规定合作医疗必须是西医，您不是说上面说过要团结中西医，这就是一种办法。”
杨安饴不想让李大夫日后被批斗，只能尽力的游说他。
听到中西医结合，李大夫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缓，“说说你的想法。”
杨安饴淡淡一笑，“合作医疗标榜的是每个社员一年交两块钱，全年看病不要钱……”
“不可能！两块钱怎么可能够一年的医药费？”
“师父你别急，听我说完。”杨安饴安抚的顺了顺他的白胡子，“两块钱的确不够，但是多了谁又能给得起？”
“正是因为西医打点滴、吃药贵，才给了中医发展合作的机会，您别忘了，这山里好多草药都是免费的。合作医疗制度推广后，咱们还能自己在大队种草药，中西医结合，社员的病不就看好了吗？”
听着她侃侃而谈，李大夫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这件事，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那您可要抓紧了，早点确定下来，对您、对中医只有有利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