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希望您能够带领西方的主力，在这乱世之中谋求一线生机。”
李静秋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锐气，即便是如今这种困绝艰难的境地，她的身上依旧充斥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血性。
女人微微抬头，灰色的明眸好像一面镜子，映出了李静秋这半生的过往。
以前那个扎着羊角辫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现如今也成为了一位气魄凛然的统帅。
战争带给人们苦难，逼迫人们变化……但这种变化究竟是“成长”，还是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一种适应？
符华并不知道。
她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或许此刻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所谓的华仙师到底是不染尘世的仙人，还就是一台冷酷无感的机器。
“静秋，你呢？”
符华没有急着答应李静秋的要求，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会带领残部拼尽全力向北方突围。”李静秋双手负于身后，身影单薄，却好像一把锐利的冲霄之剑。
“师父不必担心我，只要能够冲破落望口，抵达北方的白帝城，我同样有机会活下来。”
“好。”符华并未再说什么，挥了挥衣袖，默默地走出了议事厅。
…………………
她和李静秋，总有一个人要留在这里。
留在西方……留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灰色大地。
………………………
夜半三更，北方料峭，女人盘腿坐在朴素的房舍中，双目似瞑。
席卷而来的寒风夹带着几分刺骨的霜片打在她的脸上，进而在温热的肌肤上化为冰水，好像久违的泪水划过面颊。
隐隐约约之中，压抑的哭声从门外传来，符华微微一怔，起身前去打开门扉，却发现此刻哭泣的正是白日为她熬粥的小徒弟。
“师，师父？”
看到紧闭的门扉突然打开，病恹恹的小徒弟也是一怔，但更让她惊讶的是符华脸上的那一抹泪痕。
“进来吧，外面冷。”
“抱歉师父……打扰到您休息了。”小徒弟的声音颤颤的，但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丝笑意。
摇了摇头，符华等小徒弟走进屋内后便将房门关上，然后支起了一盏小灯。
“下午的抽签，你抽中黑签了？”
小徒弟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确定两支突围队伍的领袖后，李静秋为了公平起见，便以抽签的方式决定了队伍的分配。
而黑签……便意味着小徒弟要与李静秋一同北上，面对灯国的精锐军团。
符华轻轻拭去了脸上的霜水。
“……没事的师父，大师姐说了，只要能与云玄希汇合，我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小徒弟勉力地笑道，但发出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叫人心碎的哽咽。
……死定了。
灯国驻守在落望坡的精锐部队，除了三名【将军】以及【戒律】之外，还有足足六个师，也就是一个满编集团军。
西方军区在新亿的部队，也仅是四个师，并且为了保留战力，李静秋将诱饵部队和突围部队的人数进行了1：3的分配，也就是说……
明天，她们将以一个师的兵力迎战灯国的六个师，这里还不包括其余三国可能的围攻。
“立雪，害怕吗？”符华轻轻抚了抚小徒弟的头顶，尽可能地让自己淡漠的声音多上一分人情味。
“……师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没关系，你的路还很长。立雪，无论前方有多么坎坷，你要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师父？”程立雪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身材修长的女人。
“记得吗，师父之前说过，在达到至虚至诚之境后，师父便可以感受到冥冥之中的生死了。”符华缓缓地说道，
“现在师父告诉你，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的。”
“……………”程立雪低下头来，
“师父，仙人也会撒谎吗？”
“仙人会，但师父不会。”
小徒弟抬起头来，稚嫩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那就谢谢师父吉言啦，师父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徒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符华摆了摆手，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小徒弟却是自顾自地跑了出去，临走之前还特意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符华又回到了床上，保持着那个打坐的姿势开始冥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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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霜满天。
女孩关上了门后又一连跑了十数步，在结霜的土地上踩出了一行凌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