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
出人意料。这家伙似乎感觉到了苏夜月的警惕与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杀意。两者距离三丈之时，他便听了下来，呆滞无神的眸子抖了抖，将焦距对着苏夜月，酝酿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字的出声。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纵然他很努力，但依旧有些含糊不清。
但苏夜月却听明白了，这东西他真没仔细算过，以前当乞丐，天天肚子都填不饱，哪有空记这玩意。而且貌似当皇帝都喜欢起年号。乱七八糟让人头痛。
从大魏灭了开始算，苏夜月勉强估算出了：“差不多七百多年吧。具体的你得问大周的皇帝。”
“大周……”
埋在深处的记忆仿佛被揭开‘闫星辰’眼中迸出阴冷怨毒的目光。
“你是，大魏的那个，长生的皇帝？”
知道对方可以交流，苏夜月心里略微放松了些，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沉默。好似死一般寂静。二人四目相对，却仅有一人的心跳声。
良久，他才木然点了点头，抬起手，轻轻活动了一番，仿佛在适应这个身体。边做出各种动作，边带着疑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诶？”
这货不像疯子啊。
苏夜月狐疑的盯着他，嘴里回答也不慢：“杀人。杀大周皇族的人。”
“哦？”他停下动作，看了自己一番：“是他？”他指着自己，或者手指着这个肉身问道。
“还有。”
苏夜月让开身子，推开铁门，露出夜明珠照射下，小皇子那具无头尸身。
“有意思。大周内乱？”他仿佛很是高兴。连忙问道。
苏夜月咂咂嘴，耸了耸肩：“姑且，勉强，大概，差不多算是一切和平。不过跟希望的那种情况也差不多了。他们此来，也是跟你一样，想长生……”
“长生？”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在这种环境中，煞是渗人。
半晌，他忽然止住笑声，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苏夜月：“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
苏夜月反问：“虽然我杀不了你，但打烂你这具肉身，还是很轻松的。而且……你也清楚吧，闫星辰的肉身，对你来说虽然仅仅只是工具。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工具也颇为难得吧。”
“但是你的灵根更好呢！”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贪婪的道：“上等。天才。”
“你是在他弥留之际，恍惚之间，才有足够的能力占据闫星辰的肉身。”
苏夜月对这句看似威胁的话丝毫没放在心上，言之凿凿的道：“而我如今神智清楚。你若强行占据，无异于赌一把而已。胜了，你会重创，甚至魂飞魄散。败了，我顶多重伤，修养些日子便可恢复。”
苏夜月从这家伙好声好气问话时，就看出来了。他绝对是外刚内虚。甭说强行占据自己的肉身，能分魂离体就算不错了。
“大周的人，在哪？”
嘶哑的声音好像锯条在木头上拉动，令人头皮发麻。
他想出出气，恰巧大周皇族有人在此。若非苏夜月表明是大周的敌人。而大周又是害大魏覆灭的最大凶手。否则他不介意先把苏夜月弄死。
“不知道，你方才出来的动静太大。都逃命去了。”
苏夜月摇头表示不知，随即发问：“除了你占据的这个肉身，当时是否还有一个尸体？”
对于那个开元后期的老家伙，苏夜月相当忌惮。三道符箓差点把他们弄死。若非他清楚南弦月等人手中有底牌，估计早就逃跑了。
开玩笑，东方家族是好。还能提供大笔的资源供他修炼。但这前提是有命。那老头单凭苏夜月一人还真挡不住。当时南弦月可是拼命的往老者身后小皇子身上招呼。逼得他施展不开手脚。
苏夜月这才勉勉强强的，跟老者暂时性的拼了个不相上下。没看到最后都逼得他踩裂雕像趁势拉开距离保命吗。
“有。四个。”
他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他还是非常肯定的，因为当时夺舍他可是对着这几个尸体好好挑选了一番。
“四个？”
苏夜月眯了眯眼睛，一个是昨晚失血过多死的，一个是被自己暗器扎成筛子，还有个闫星辰正站在眼前呢，那么显而易见，最后一个就是那老头了。
大敌除去，他不由松了口气。如此算来，大周那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开元中期的修士，一个就是那小公主了。
“你自己慢慢找。我先走一步。”
苏夜月说着，不留痕迹的退了几步，转身就欲离去。
“慢。”
“你待如何？”他霍然回首，眉宇间充斥着浓浓的戾气。若非这家伙实在诡异，他早就将其分尸了。
“呼……”
冷风吹来，苏夜月神情淡漠，脚尖轻轻点起，如捕食猎物的豹子。充满侵略性。
下一刻，他表情蓦地一顿，有些呆滞的看着飘在眼前的一块碎木。
“这是什么？”苏夜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他只能隐约感觉出这上面附着淡淡的阴魂残念。
“我，的灵牌。”
他沉声说道：“他们，将祭台封印，将我禁锢在此地，无法出去。”
“他们，谁？”
“我的后人。他们杀不死我，只能采取这个办法。除此之外，应该还有让我守护这座秘库的打算。”
“嗯，确实，你做的也忒狠了。”苏夜月点了点头：“为了自己长生，吧祖宗打的天下都给弄没了，不止如此，还把自家后代坑的生不如死。人家这么干，也实属正常。”
“本来，按照他们的设想，没有愿力供我恢复。以当初的伤势，会被慢慢消磨，最后悄声无息的陨落。”他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讥讽，不屑。似乎在嘲笑当初那群人：“但是他们终究不懂神道，吾已经凝聚神格！只要世间有生灵记得我，我就永不会死！”
“永不会死？”苏夜月嗤笑，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你可知什么叫做永生不死，永世不灭。筑基寿三百，元丹寿八百。传说之上还有婴变境，人家甚至可以镇世无敌，但也不过寿千五。你？别吹了。”
世上绝没有永生不死，但可以转世重修。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一种另类的永生，但这事做多了，你会越来越倒霉。用佛门那群秃驴的话说，你的福缘会损耗，业报会增加。
达到一定程度，必将反噬其身。最终落得个身陨道消。
“眼界不同而已。”
对此，他并未有太多表情，在他看来苏夜月终归只是道途之上连门都没有进的菜鸟罢了。
“你给我这个，作甚？”苏夜月捏起木块，狐疑的看着他。
“等你实力达到筑基，带我，出去。”
“你凭什么相信，我有命筑基启灵？”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野心。”
“我有什么好处？”
“一桩机缘。但是你现如今实力太弱。”
“什么机缘？”
“仙门宝库。一整个仙门的资源。虽然依旧被我大魏覆灭，但时间紧急，我还未来得及启出，便落到如此田地。”说到这时，他一脸自傲，嚣张。气势暴涨。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初成神之时，挥斥方遒的那一刻。
“七百多年前被灭的仙门？我怎么没听过这件事？那仙门何名？”
“真相早就被那帮老不死的胆小鬼掩盖了。”他冷笑着：“名为鬼月剑阁。”
不可否认，苏夜月心动了，东方家族再强，不还得抱着天星宗大腿？这什么鬼月剑阁听着就很上档次。……不对。
苏夜月回过神来，满脸阴沉：“纵观仙门，多为宗、何时有阁这一说？”
“宗，是用利益束缚住人心。阁，乃是用血脉，情分束缚人心。”他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前者多为阶级，后者更甚于亲情。”
“怎么带你出去？”
沉默半晌，苏夜月一把握住碎木，淡淡问道：“而且，我如何得知你不会骗我？”
“魂血道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