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退守江北 （第二更！）
若是朱肆读过王夫之的读通鉴论就会知道王夫之这人绝对不会那种腐儒与书呆子，他讲究理势合一，尊重客观规律，很实际，甚至有些功利。
所以他的着作在清朝才没刊发出来，他清楚的知道清朝是什么玩意，这书一旦发表，必然会引发杀身之祸以及必然会满清焚毁。
所以他生前一再嘱咐自己的子孙不要让他的学说现世，要一直等到合适的时间再发表，这一等就是两百年，千年未有之大变。
在《读通鉴论》一书中，王夫之阐明了自己的处世哲学“安其身而后动，定其交而后求。”
意思办大事，不能急躁。得先赢得周围人的谅解和信任，否则一定会有人使绊子，结果不仅是个人遭遇挫折乃至不幸牺牲，
仁人志士不但为国捐躯，而危亡中的国家也失去了被拯救的机会。
所以他自然知道要想建功立业，得先团结周边的人的道理。
今日他这般锐利，也是心情过于激动导致。
但也正是这般道歉让李定国意识到此人真的不同凡响。
王夫之的学问他听不懂，但这番气度就不是俗人。
天子能一眼相中此人，也是厉害。
朱肆对王夫之的言辞全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反而说道：“这等狂悖之言，在咱们大明以后会经常听到。我观船山先生也是心潮起伏，今日就先说到这里，来人，且将最近一个月的奏疏拿过来，给船山先生压压惊！”
说完朱肆便拉着李定国走出了船舱。
王夫之看着朱肆的背影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喜，最后竟然不加掩饰的狂笑起来。
甲板上，雷跃龙还有文安之见朱肆与李定国出来后，上前参拜而后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都说着天下大才是烈马，需要耗费大力气才能降服，陛下太过宽仁也不是好事。”
朱肆听完微微一笑：“我以国士待你们，非是要驯服牲口，你们不要太过自轻。”
短短一句话，便让雷跃龙烦躁的心平复大半。
雷跃龙眉头一皱说道：“陛下如此宽待，只怕臣子骄纵。”
朱肆罢了罢手，不打算在这事上争论。
所谓矫枉必须过正，无论是皇明还是满清，皆以权术驭人，将下面的臣子压的是战战兢兢，朱肆既然欲速推天下，有些手段自然要过激，才能与满清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已经是七月，满清战败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天地，我怕有人故意扭曲。故而这热气球的告示，朕准备亲自动笔，以正视听！虽然文采差了些，但也算是肺腑之言，稍后请二位阁老斧正。”
此事既定，文安之与雷跃龙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
——
满清，京师。
时间来到了六月底，明明已经是最炎热的季节，但近些天却让所有满人都感到了寒意刺骨。
满清二十万大军在昆明城下一战全覆的消息，终于传遍了京师，举国骇人。
这些天，满洲八旗家家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顺治骤闻此消息，被吓的当场昏厥，清醒后，更是郁郁寡欢，差点一蹶不振。
他想了几天都想不明白，多尼这仗是如何打的！
二十万人，站在那里等着明军杀都杀上几天，再说了，他们又不是猪，见情形不对，不知道跑吗？
二十万人就算溃败，也能逃出个五六万人，怎么就全军覆没了？
要知道那二十万人里面有两万真鞑。
顺治四年，他清查了满清所有人口，共计三百多个牛录，一个牛录两百多壮丁。
满清真正的基本盘是有这六万多壮丁。
能遥控这么大的帝国，多亏了有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作为，共计二十多万人，进而掌控四十万绿营。靠着一层又一层的利益绑定，这才坐上了至尊之位。
所以这两万多人的损失，直接是动摇了帝国的根基，其危害是怎么说也不为过。
不仅仅西南，就连东南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可以说昆明之战，正是满清的萨尔许之战，西南几省，这几年内就别想再夺回。
而接下来，满清该如何布防成为了关键。
顺治入关，虽然大肆加强皇权，皇帝之位已经不是像天聪早年，那样简单了，开始向至尊之位进位。
但满清议政传统颇深，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开始时，无论大小事务，都由各个勋贵共同决议。
换句话说满清现在实际上二元化体制，或者说正在处于博弈状态的平衡阶段，即中央集权与军事贵族共和并行。
现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依旧是满清的权力中心。
面对这种大败，顺治一个人是担不起这个职责的。
被压制许久的多尔衮一系有点不自量力的开始蠢蠢欲动。
然而经过顺治的几次屠戮与政治，正白旗一支有影响力的勋贵，全部肃清，换上了自己人。
正白旗也由多尔衮的私产变为了皇帝的私产，成为了上三旗之一。
至于其他的五旗，顺治将旗主和都统互相打乱重组，成为一笔烂账，让此次战败没有那个旗能逃脱干系。
所谓旗主，就是一旗中拥有牛录最多人便担任旗主。
牛录虽然是爱新觉罗的私产，但是经过顺治的整治，只有拥有权，没有使用权。
比如多尼作为镶白旗旗主，对于这场战败负有最主要的责任。
但是多尼担任的又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也就是都统。
这责任算谁的？
镶白旗还是正蓝旗。
而镶蓝旗的固山额真又是罗讬，对于此次战败算一个次责。镶蓝旗也说不上什么话，
所以能得上话的只有正红旗和镶红旗。但是镶红旗旗主常阿岱在年初才被治罪，从亲王降为了贝勒，说话也不硬气。
至于正红旗旗主，平郡王罗科铎，更是无话可说，他还能参加议政王大臣会议也说明了顺治被气糊涂了，居然忘记严惩这位。
此人也跟随多尼随军去了贵州，本来也应该命丧曲靖城下，但是由于他被多尼排挤，被安排到了都匀给赵布泰护送补给，也因此避开了明军主力，得以从广西逃命。
兜兜转转一圈，没有任何一个旗能够独善其身。
虽然内心有些不满，但是也没有那个人敢在这时向顺治发难。
顺治也是开宗明义，问道：“西南局势糜烂，咱大清要不要退守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