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吃饭
张献忠的话让秦宽大笑不止，不知道是自己的何等动作，竟让他联想到那个方面。
看他的样子，这个想法还不是刚刚冒出，估摸着进到军营之前就已有了。
但这种话题无异于刀剑上的舞蹈，门外士兵急忙离去的脚步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虽然一身清白，但是这两个字还是不要再谈论为好。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真被谁传了出去，那对自身只是有害无益。
“我说张大哥……”
“你能不能别开口王八蛋，闭口王八蛋？”
秦宽用手指的关切敲了敲旁边的桌案，登时传出铛铛响声。
“这是明军大营、我的大营，你是在我的军帐里面。”
“作为俘虏……您是不是要有点俘虏的自觉？”
张献忠自是听出这玩笑话中的警告，表情也是随之凝固起来。
可当抿了抿嘴之后，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依旧还保持着那种轻浮的态度。
“俘虏怎么了？当俘虏就不能骂人？”
“老子什么时候被人活捉过，你管天管地，还想管老子的嘴？”
“你带老子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这话听着虽然强硬，但张献忠不过是死要面子。
秦宽允许他自由行动，没绑着他说话，那张献忠自然也会放低姿态。
都是老油子了，既然彼此之间都给了颜面，那也没必要闹得太僵。
听着张献忠的音量明显降低，秦宽也是把自己心中想法略微道出一些。
“张大哥，我敬你是个英雄。”
“打小我就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张献忠当即“呸”了一声，说道。
“得得得，还打小……编瞎话能不能靠谱点。”
“老子起事的时候，年号还是天启，后来被一妇人大败，不战而退，哪有什么光辉事迹。”
秦宽听他直言不讳，心中也是钦佩起来。
没有多少人能直面自己的失败，更何况还是在如此时代，不敌于女子。
但秦宽也没编瞎话，小时候听长辈说的第一个有印象的故事，还真是村口老大爷说的评书。
那书中的主人翁恰好就是张献忠。
知道这种事情解释不清楚，却也没必要解释。
“张大哥，我想将你纳入我的挥下，助我一臂之力。”
“不知……你可愿意？”
张献忠冷哼一声，还是觉得秦宽想谋朝篡位。
“助你？”
“助你作甚？”
秦宽直言道：“我想做的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张献忠连连摆手：“别搁那文绉绉的，咱不是那种人。”
秦宽微微笑笑，旋即开口说道。
“我想做的是，让天下百姓都有饭吃，家家户户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你可愿助我完成此事？”
张献忠一怔，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缓过神来之后却忽然仰天大笑不止，口中尽是嘲讽之意。
“哈哈哈哈，小子……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
“不知该说你是年纪小、性格天真，还是该说你身居高位，不由自主的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让天下百姓都有饭吃？？还不愁生计”
“你是做着梦还没睡醒吗？”
秦宽面色不解问道：“怎么？不行？”
“小子愿闻其详……”
看着秦宽迫切渴求的目光，其中更是充满着真诚。
张献忠心里也不知怎的，好像要是不顺着他的话说，自己就仿佛是个罪人一般。
“额……这个……这个……”
张献忠从来没被人这么看过，平日里就算教导十分亲近且看重的下属，对面也是面色严肃、无比尊敬。
秦宽那似要放出光的双眼，顿时让张献忠有些不知所措。
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脑子正常运转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又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言语之间的轻蔑感也少了许多。
“你说想让天底下的人不愁生计。”
“可你凭什么敢想？？”
“难道是凭你身后的大明朝廷不成？？”
“位居王位，更是身在其中，那破朝廷烂成什么样子，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秦宽知他所言不差，缓缓点头又急忙道出。
“我知道朝廷糜烂，贪腐横行，以至于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所以我才想改变这个国家，改变这个天下。”
听着如此天真的话语，张献忠忍不住的嗤笑一声。
“我说小子……你……”
张献忠抬起手来，向秦宽指了指，刚想脱口而出的嘲讽却又立马压下。
若是别人说这话，他自不会信；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像是随口说说。
“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你如此年纪能站到如此位置，确实是千古难寻。”
“但你是不是觉得这一路上都过得太轻松了？所以才不把北京那些人放在眼里。”
“不是我故意打击你，但你要不要听听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改变国家？改变天下？？诶唷，好大的口气。”
“靠你一个人啊？”
张献忠抬起头来，向着一旁铺着席子的地面扬了扬。
“那我觉着，你还是倒头就睡来的比较现实，毕竟做梦起来，什么都有。”
听得这话，秦宽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张献忠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分，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秦宽啊秦宽，放弃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吧。”
“古往今来，这种事儿都没人做得到。”
“远了说贞观，近了说洪武、宣德。”
“就在这种繁荣之时，又有谁敢说让家家户户不愁生计？”
“况且你……”
张献忠的话戛然而止，秦宽却急忙问道。
“况且什么？我怎么了？”
张献忠眉眼一抬，竟走到他的身旁，揪起秦宽身上的衣襟。
“你怎么？”
“小子，你看看身上穿的这些东西，再看看老子身上穿的东西。”
“不说别的，若是把这身行头典当，你知道当来的银钱够五口之家活多久么？”
秦宽低头凝视，摇头不知。
张献忠轻笑一声，再度回到座位上说着。
“这身行头就足够一大家子活个一年半载。”
“你自己都这样了，北京的那些高官显赫可见一斑……”
“想要百姓吃饭，你就得让他们先吃不上饭。”
“可他们要是吃不上饭了，又有谁能让百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