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看着裴衍站起来，当着她的面褪去了上衣。
肩膀处的绷带已经被血浸红。
闻笙咬了咬牙，扭头拿过一边的绷带，又去找了热水。
“要不...你躺下？”
闻笙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看着高自己一头的裴衍，开口建议。
裴衍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了一眼一边的床，嘴角扯动着坐在了椅子上。
闻笙深呼吸。
想收回上句话。
纱布一圈一圈地松开，血腥味愈发浓郁狰狞。
闻笙尽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那一瞬间得血肉模糊还是晃了她的眼。
她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复。
温热的毛巾擦过周边的肌肤。
“小师弟...疼吗？”闻笙忍不住问道。
她不晕血，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修真界的残酷...好像更多地通过裴衍展示在她的面前。
裴衍淡淡道：“不疼。”
多少次死里逃生，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闻笙将药膏涂在裴衍伤口的时候，指腹轻柔地连她自己都感受不到触碰。
肯定疼啊。
裴衍的话.....
闻笙莫名想起少年年少时的经历。
从前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让她有些同情的书中人物。
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些苍白的文字，有了温度。
“用力。”裴衍只觉得伤口处一阵瘙痒，忍不住开口。
闻笙下意识回答：“疼。”
裴衍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皱眉的少女。
那表情，好像伤口长在她身上一样。
“不疼。”
裴衍垂眸，再次强调。
肩膀处的力道依旧很轻，只是随着药膏的涂抹，无法忍受的瘙痒让他攥紧了拳头。
疯了。
他真的是疯了。
他事先都没在意这药是不是有毒。
闻笙注意到了裴衍浑身紧绷，额角虚虚出了一层薄汗。
“我弄疼你了？”闻笙连忙又收了力道，轻声问道。
裴衍没说话。
他感受到了皮肉生长。
好快的速度，这究竟是...什么药？
“疼的话你就叫出来，我不会嘲笑你的。”闻笙再次嘱咐。
裴衍不吭声。
闻笙叹了口气，拿过一边崭新的绷带和纱布，一圈圈地绕着。
最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闻笙这才注意到裴衍的手紧紧的抓着膝盖，关节泛白，用力的几乎嵌进皮肉里。
“抱...抱歉，小师弟，我弄疼你了。”闻笙愧疚啊。
裴衍仰头，少女自责的神情让他有些动容。
“我下次轻点儿。”
她这样说道。
裴衍垂眸，微不可察的轻“嗯”了一声。
少女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呸呸呸，哪里有下一次...小...小师弟不会受伤了。”
裴衍指尖颤动着。
“砰！”
大门被推开。
裴衍利落起身，将衣服披上，妖刀已经握在手里。
“你们在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有些低沉，仔细听去微微有些怒意。
高挑纤细的身影逆着月光，闻笙却轻而易举地认了出来。
“大...大师姐？”
闻笙开口。
裴衍扔了刀，默默地穿好了衣服。
唐婉卿走进来，淡淡地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平淡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闻笙只觉得压力山大。
莫名有一种...抄作业被抓包的感觉。
心虚且慌张。
裴衍：“上药。”
闻笙：“上...上药......”
唐婉卿轻咳了一声：“你们年纪尚小，应以修行为主。”
她路过此地。
本没想停留。
只是小师妹为何在此？
两人的对话......
唐婉卿觉得自己是大师姐，理应......
自由恋爱她不反对。
但是师妹还小。
师弟也不大。
总之...现在不合适。
“既然都在，我有事要说。”唐婉卿直截了当地开口，然后坐在了一边。
裴衍和闻笙一前一后站着，面向唐婉卿。
闻笙咬唇。
有点老师教训学生的味道了。
“那大巫...是邪修。”唐婉卿开口，声音淡淡。
自古以来，修真界的人并不常在人间活动。
邪修亦是如此。
“欲国之下有灵脉，大巫布阵将灵气聚于摘星楼。”
“集欲国之灵气修炼。”
“另外还有一阵法未成，似有阻力。”
“应与太阴剑有关。”
唐婉卿的话很简练，但是意思表述的很清晰。
停顿了半晌，开口：“我猜启动阵法，需要以生灵祭祀。”
闻笙在理解，但似懂非懂。
唐婉卿对于两人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总之，我们的目标唯有太阴剑。”
“至于除魔令.....”
唐婉卿头疼的皱了皱眉。
“斩杀狐妖或者邪修都可。”
一个变俩。
麻烦死了。
闻笙点头。
没听太懂，但并不妨碍她执行。
随后唐婉卿盯着他们俩，许久没有说话。
意思很明显，该她俩汇报了。
但是……
闻笙看了一眼裴衍。
她们什么收获。
好像没什么收获。
“那…那苏念瑶……身上…”
闻笙掰着指头汇报，一边的裴衍开口。
“苏念瑶集天地之灵气，却时日无多。”
“她身上留不住灵气。”
闻笙点头。
这就是她要说的。
见唐婉卿沉默，闻笙又补充了一句：“像是个…中转站。”
唐婉卿垂眸：“她和阵法有关系。”
三人就信息进行交换，接下来如何做，唐婉卿没有给出明确的目标，只是说走一步看一步。
说完，人就走了。
关门前，踌躇了一下，回头补上了一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半晌，又跟了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说罢，才关门走人。
闻笙松了口气。
大师姐这是在督促她好好修炼了。
“你怕她？”
裴衍见闻笙神色松动，淡然开口。
闻笙扭头看着裴衍：“不怕。”
“但…大师姐…像…像是长辈。”
裴衍沉默良久。
长辈吗？
有长辈是什么感觉。
他早忘记了，也从来不敢想。
“小师弟，谢…谢谢你。”闻笙恍然回神，将符篆递给裴衍，扭头就走。
裴衍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手指摩擦着手中厚厚一沓符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香味，让他有几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