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富人，是因为自己贫穷无能；讨厌小白脸，是因为自己长相平庸；讨厌文人墨客，是因为自己粗鄙短浅。”
乌木调转素惢的马头，扫视众将，接着道：“孤和你们一样，都讨厌面前这群负伤挂彩的敌人，讨厌他们的拼死反抗，讨厌他们的执迷不悟，讨厌他们的慷慨赴义，讨厌他们的家国情怀。”
顿了顿，乌木话锋突然一转，大声道：“孤之所以讨厌他们，其实是因为孤尊敬他们。他们武艺一般，身份低微，可他们为自己的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为自己的民族慷慨战、从容死，决战千里之外，埋骨他乡不还，明知九死一生，依旧视死如归，这种愚蠢的行为，就叫英雄。试问一下，我们有这种品质吗？我们的国人，为抢女子为妻大打出手，为部落壮大不死不休，为小利小益腥风血雨。何曾为我们草原的强大而努力过？何曾为我们的名族壮大而义无反顾过？没有，正是因为别人有，而我们没有，所以我们才讨厌人家。”
众丐帮弟子虽然形象落魄，听了乌木的战前演讲后，状态渐渐高昂起来，抬头挺胸，更添从容。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敌人的赞美更让人骄傲的了，何况赞美他们的人还是敌人的王。
反观牧辰兵将，一时间鸦雀无声，低头沉思。
乌木指了指挡道的伤兵，大声质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对待英雄？”
全场寂静，不敢轻言。
乌木调转素惢的马头，拔出陌刀，甩缰驾马，冲向敌阵。一时间狂风大作，腥风血雨，无一人能滞缓陌刀片刻。
这些丐帮弟子哪里能与乌木相比，境界云泥之别不说，身体状态也是天差地别，留下来的目的除了滞留敌人时间之外，很多的人只是因为行动不便。
乌木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如天将临世，威风凛凛，只听他平静道：“面对英雄，我们当然要尊敬、学习、仿效；可面对敌人，我们能做的便只是杀了；而面对英雄一般的敌人，我们能做的就是杀了他们之后，鞠躬致意。”说着便轻巧跳下马，对地上尸体行了一礼。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众将士也是恭敬行礼，不用命令，自行忙开，快速搬开路上尸体，直追南门。
未用多久，乌木便撵上了一灯等人。
乌木高坐马背，居高临下道：“大师！有礼了。”
一灯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烙珀皮笑肉不笑道：“打到别人家里，再跟人家说有礼了，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礼？”
杨凡一把捂住烙珀嘴巴，赔笑道：“对不起！家教不严，管教不周，我这就拉回去好好管管，你们聊，你们接着聊。”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烙珀和阿医往回走。
乌木认真的看了看杨凡，问道：“你就是杨凡吧？”
杨凡摇摇头，矢口否认。拉着二女就要离去，烙珀却一把甩开杨凡的手，彪悍道：“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什么大阵仗没见过，五境高手怎么了，又不是没杀过？”
杨凡被怼的哑口无言，斜乜乌木脸色，紧张戒备。
乌木嗤之以鼻道：“怎么？堂堂道教掌门还没一个女子坦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吗，需要如此遮遮掩掩？”
杨凡赔笑道：“我真不是什么掌门。”
乌木：“没想到风清阳的弟子怎么不男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
杨凡：“实不相瞒，有很多人说我是小白脸，我也觉得做小白脸挺好的。做人啊，不管男人女人，没必要事事出风头，时时大男人主义，该怂的时候就得怂，这样身边的人才喜欢和我相处不是？”
乌木摸了摸插在马鞍旁的雨伞，一时陷入了追忆，轻声道：“你和她真像。”
杨凡：“谁？”
乌木：“亡妻，玄素。你师傅的师妹，你的师叔。”
杨凡笑道：“原来我们还是自己人啊，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打什么打？都散了吧。”对乌木望不到头的士兵挥挥手，笑道：“你们大王就在这住十天半个月，我们会大鱼大肉招待的，当时候我再亲自送他回去。你们大王留下做客就行，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没这么多粮食招待你们，你们先走吧，对不住了。”
乌木难得的笑了笑，道：“所以你承认你就是杨凡咯？”
杨凡反问道：“我们初次相见，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就是杨凡。”
乌木道：“情报上说，你长得漂亮。”
杨凡强调道：“这叫英俊。”
乌木：“差不多吧，反正都是长相漂亮的意思。”
杨凡：“是英俊，不是漂亮。英俊是形容男人的，漂亮是形容女人的。”
乌木：“你刚刚还不在乎孤说你不男人，直言喜欢做小白脸呢。”
杨凡一时语塞。
乌木认真道：“我有一个女儿，长得貌美如花，待字闺中，如果你见了肯定喜欢。”
杨凡：“那就别见了。”
乌木自顾自道：“如果你入赘我们草原，孤便下令马上退兵，将女儿下嫁给你，封你为草原文汗，世世代代，永享富贵。”
“汗”字相当于中原的“王”字，尊贵程度，可想而知。
烙珀紧张的拉着杨凡的手，阿医亦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背影。
杨凡道：“我就想不通了，我有那么值钱吗？值得如此漫天开价？”
乌木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或许现在没有，但以后肯定有。”
杨凡小心翼翼道：“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吧？”
乌木神情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敌我两边皆是如此。
杨凡认真道：“恕我直言，如果我不是你的私生子，那你的女儿肯定是捡来的，不然为了拉拢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何以如此无视自己女儿的感受和幸福？要不然就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
乌木转头看向一灯，问道：“大师！你觉得此子的价值，封王拜将会不会唐突？”
一灯认真道：“不会。”
乌木看向杨凡，又道：“你如何抉择？”
杨凡认真道：“如果形势不由人，为天下苍生计，那怕你设的是陷阱，我也会同意，让你女儿帮我生孩子，然后在草原中做分化、搞内斗，慢慢消磨牧辰国的实力。”烙珀紧紧的抱着杨凡的手臂，一脸苍白。
乌木：“如果不是如果呢？”
杨凡：“不入赘。”
乌木：“为何不做草原王，宁愿只做中原郎？”
杨凡思索了片刻，说道：“应该是文化不同吧。”
乌木：“文化？”
杨凡：“战争是低等文化向高级文化进步的过程，也是文化整合、民族融合的过程。你之所以觉得我值钱，想必看中的是我脑子里的东西吧？”指了指自己脑袋，杨凡接着说道：“其实世上聪明的人千千万，我也不见得多优秀，在你们草原，有脑子的只能叫聪明，可在中原腹地，有一部分人不仅仅叫聪明了，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智慧。你说是不是？”
乌木点点头，草原的聪明人他见的多了，可和中原聪明人相比，似乎缺了一些东西。
杨凡：“同样是脑子，在这能变智慧，在那只能是聪明。你知道为什么！”
乌木：“愿闻其详。”
杨凡：“因为中原有文化，草原只有文明。”
乌木点点头，沉默了少许，悠悠道：“她也这样说过。”
杨凡道：“我要辜负你的美意了。”
乌木：“没事，杀了你就行。”
杨凡心中一凛，显然是有点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
乌木认真道：“得不到你，就应该毁掉你。”
烙珀张开双臂挡在杨凡身前，恶狠狠的盯着乌木，杨凡贱笑道：“岳父没有说笑吧？”
乌木：“没有。”
杨凡：“得不到就毁掉，你这样做，未免有点怨妇了吧？”
乌木：“有了你，可以和中原拉近十年的差距，可若站在对立面，我们和中原的距离就要拉开二十年了，我不想百年之后，孤辛苦创建的国家灰飞烟灭，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你觉得孤的想法有没有道理？”
杨凡道：“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
乌木：“让他们都出来吧，别以为孤不知，等一下打起来，未过几招，你们就会抱头鼠窜，引我军穷追不舍，然后把我们带到埋伏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用藏了，我早已感知到他在哪了，他戾气浓郁，想必是叶子归叶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