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我可不是恶心的兔子！”
尽管从脸上的表情来看还算平静，但夏彦斌的情绪其实相当激动，并且十分坦诚地表露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伸手解开了领口的两颗纽扣，然后扯开领带，无论动作还是眼神，都很明显地有些烦躁。
“干卡鲁他娘，虽然我不否认这是一个好地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东西，但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被下药，这就让人非常不爽！”
“看样子你的脑袋还算清醒。”
叶知秋手掌微微发力，强行按住了旁边那个试图挣扎的小鬼。
就像夏彦斌一样，这只小鬼的情况很不对劲，似乎是卡鲁用在整个地下空间的药，即便是对阴鬼而言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比起其他妖鬼之物，这只小鬼的反应明显更大，不仅身体下意识地正在渴求什么，并且一直都在哼哼唧唧地叫着。
这有可能是她年纪还太小了，或是旋照境的修为并不能够帮她抵抗药力的侵蚀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只小鬼似乎很有天赋，即便只是无意识的哼哼唧唧，声音也很软糯诱人，并且莫名有着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叶知秋烦不胜烦，干脆一记手刀敲在她的脖颈上。
小鬼立刻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好像整个世界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叶知秋从茶几下面那层找到了上好的茶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可以使人上瘾的那种，数量很多。
他扬起眉头，很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我从没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那你现在见识到了！”
夏彦斌有些迫不及待地从旁边拿来茶壶，从叶知秋手里拿过茶叶就往里面倒，但有些失了准头，一下子就填满了小半壶——毫无疑问，这将会是一壶很浓很浓的茶水。
但他根本没去理会这样，起身接水。
叶知秋重新躺下去，空调里面吹出来的那些味道，似乎对他而言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行走在经络当中，并且没有任何轨迹可言，就只是单纯走遍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的能量，就像无底洞一样，正以一种近乎于狂妄的态度，肆意吞噬着那些被他吸入体内的药力——进门之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所以他一直都是装出来的。
厨房那边传来水流的声音。
但和想象中的情况不太一样，他还以为那家伙会很狼狈地给自己洗个头。
叶知秋大声喊道：
“我还以为你会变成跟下面那些人一样的禽兽！”
夏彦斌已经走了回来，尽管走路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异样，但还算正常。
他把水壶放到底座上面，插好电源开始煮茶。
“首先你要知道的是，我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强烈的兴奋只能让我更加冷静，尽管行为举动有些不受控制，但脑袋却不会变成浆糊一样，其次便是，卡鲁用的那种药，恰恰是一种可以令人感到极度兴奋的东西，它会激发出一个人最本能也最原始的欲望，如果有谁不幸深陷其中，”
夏彦斌伸手指了指电视屏幕。
“那就只需要再来一点点的调味剂，就可以让人彻底疯狂，变成野兽一样任他摆布。”
叶知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那你还来这种地方。”
“我说过了，我应该被淋满了汽油然后绑在铜柱上面！”
夏彦斌已经有些撕去伪装的意思了，他脸上露出变态一样的笑容。
“但很不幸，时代变了！”
叶知秋默然。
但不是因为夏彦斌这幅令人恐惧的嘴脸，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这家伙的混蛋想法。
就像那家伙之前说过的，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谁也不比谁好。
大家都是被时代荼毒之后的垃圾。
叶知秋起身走到落地窗跟前，低头俯瞰着这个被疯狂肆虐的世界一角。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就只剩下电视里面不断传来的嘶吼、肉身被扯碎撕裂的声响，以及败者痛苦的嚎叫。
许久之后，茶壶突然传出哒的一声。
茶烧好了。
夏彦斌倒了两杯，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画面，开口说道：
“如果你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安慰，那咱们就可以开始之前的计划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知秋回到沙发上，拿起自己那杯茶。
尽管还没送进嘴里，但已经可以嗅到浓厚的茶香，即便是房间里依然萦绕那种奇怪的味道——除了体液之外，里面还隐隐夹杂着某种清新香味儿，这很容易被人误会成空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可它们掩盖不住这杯茶的浓郁香气。
只是闻一闻就已经开始舌下生津。
必定是很苦的。
夏彦斌不再隐瞒了，可能是太过兴奋，也可能是真的打算坦诚交代：
“即便我是个该死的混蛋，应该千刀万剐的变态，可我依然深沉地热爱着这片土地！”
他转头看向叶知秋，脸上的微笑似乎显得有些狰狞。
“卡鲁那个歪国老头，比我更该死！”
“那你直接给神武局打个电话多简单。”
叶知秋端着茶杯半躺下去。
“而且在来之前，你可没有跟我说过这里竟是这个情况，也没有说过卡鲁那个歪国老头是分神境修为，如果咱们还像之前说的那样干，可不一定能够活着离开，这里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一定够他杀的。”
“首先我应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是个极度贪婪利己的家伙，所以如果这件事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好处，那我绝不会做。”
夏彦斌很光明正大地表达出了自己很有问题的想法。
“第二，卡鲁对他的药非常自信，因为根据我的观察，这东西有很强的后遗症，那些被它放大之后的欲望很难消退，无论血腥、暴力，或者淫靡，如果你中计了，那就会对这些东西非常上瘾，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让脑袋无法思考别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忽然咧嘴一笑，有些狰狞的感觉。
“但很不幸，我除了是个变态之外，还对兴奋上瘾，这会让我更加冷静地思考更多事情！”
叶知秋很平淡地哦了一声，喝了口茶。
苦得过分。
大抵是觉得这种反应很没意思，夏彦斌的表情重新冷静下来，语气也恢复得非常平静：
“所以他根本懒得再在其他方面做什么手脚，而这也是他不用花费任何多余的心思，却能安稳过了这么些年的根本原因。”
这家伙把事情考虑得相当明白。
叶知秋有些看不懂他了，同时也对这个家伙的身份，或者在此之前的一切行为，产生了极为深切的怀疑。
“然后呢，你到底想怎么做？”
“你猜不到吗？”
夏彦斌好像已经不打算再继续隐藏自己了，他并不在意手里的那杯浓茶究竟多么的苦涩，喝下一大口。
“我可以给你个提示，很多看似难解的情况，破局的方法往往比较直接且暴力。”
“...呵，说到底还是要靠神武局。”
叶知秋嗤笑一声，将杯子放下之后站起身来，左手已经搭在刀上，微微下压，迫使刀柄处在一个更好出鞘的角度。
“你根本就没打算全盘接受卡鲁的所有钱财，而我也只是你用来赚钱的工具。”
夏彦斌耸了耸肩。
“你很聪明，但很可惜为时已晚。”
“为什么找我。”
“找你？”
夏彦斌笑了一声，斜睨着他。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叶先生，当然我也承认你在很多地方都让我感到十分惊讶，尤其是完全没有受到药力影响这件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同时也不打算深究什么，因为说到底，你也就只是个不名一文的小人物罢了，在你走进我家大门之前，我甚至没有听说过你这号人，更没见过。”
他站起身来，已经注意到了叶知秋手上的动作，但浑不在意，端着茶杯从他身旁走过去，一路来到窗台跟前，推开窗户，深深嗅了一口外面弥漫的复杂味道，眼神当中再度出现那种近乎于病态的兴奋。
似乎是瞧见了某个认识的人，夏彦斌举杯示意，喝了一口。
然后才意味深长地回头说道：
“你并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叶知秋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那个私人委托，只是你用来选择猎物的陷阱。”
“猎物这两个字太难听了。”
“但很准确。”
叶知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卡鲁那个歪国老头之间，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吧？比如你负责帮他介绍客户，而他则会给你提供女人、女鬼、女妖之类的东西，或者干脆一点儿直接给钱，所以之前在你家的那些阴鬼，其实就是他给你的。”
顿了顿，叶知秋又继续补充道：
“但你暗中背叛了他，而且应该也没骗我，你确实想让卡鲁滚回他的歪国去，或者干脆永远留在这儿，只不过比那更重要的是，在那家伙滚蛋或者去死之前，你想从他手里得到更多钱。”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那台堪比荧幕的巨大电视，从旁边拿来遥控器，很随便地按了一下返回键，屏幕中的画面立刻一分为二，变成左右两个斗兽场同时直播。
然后又按一下。
画面立刻变成了很多选项，其中最引人注目也是选项最大的，除了直播之外，还有竞猜。
叶知秋选了后者。
就像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一样，画面上呈现出来的，是会实时更新的两座斗兽场的对战双方，以及他们的大概信息，头像下面则是斗兽场按照某些条件算出的赔率，可以押注的选项只有胜负。
“卡鲁是个很大方的人，他允许你在他这儿挣钱，方式就是这种。也可能这根本就是你帮他介绍客户的报酬？”
“哦吼吼我的老天，你简直太聪明了我亲爱的叶先生！”
夏彦斌转身将腰靠在窗台上，语气语调奇怪且夸张。
“你是第一个猜得这么详细的人，我甚至有些舍不得让你下去了。”
他把剩下的半杯浓茶一口喝完，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重新添上茶水之后，笑着说道：
“不过鉴于你的特殊情况，让你成为这里的稳定客户，或者干脆跟我一起干，这都明显不太可能，因为你是清醒的，也很能意识到这座斗兽场将会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怎样的危害，我可不想随时都要防备你从身后搞我一手，哪怕只是单纯地将斗兽场告诉神武局，这都会让我少赚很多的钱。”
叶知秋眯起眼睛，左手拇指轻轻一推，钢刀立刻出鞘几分，发出噌的一声轻响。
夏彦斌对此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他端着茶杯半躺在沙发上，目光看向电视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的缘故，所以画面已经重新变回直播的页面，但不是左边那座斗兽场，而是右边，画面中有两个女人，正在用着极为特殊的方式比拼胜负。
夏彦斌笑了起来，看得津津有味，但这并不影响他说话：
“所以很不幸地告诉你，叶先生，你必须得死在这儿了。”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看他。
“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你呢？”
“这可不像你能问出来的白痴问题。”
夏彦斌耸了耸肩，但并没有给出具体的解答。
叶知秋很确定他只是个普通人，身体里面虽然存在灵力流动，但却如同水蒸气般迷蒙涣散，连旋照境的门槛都不够。
也就是说，这家伙有别的手段可以保证他不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人头落地。
无论那是什么手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或没有。
亦或者是，这家伙根本就不怕死？
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就是个纯度很高的变态。
叶知秋将刀收了回去，稍作沉默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把那歪国老头赢到急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