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跟你在一起那两年，我真的过得很开心。在你之前，也有男生追我，但我从来没有答应，事实证明他们对我也仅仅是心血来潮，我拒绝了，他们也就没兴趣了。只有你，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一直陪伴着我。”
林悠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段禹，他的表情略有松动。
她继续说：“我的家庭情况，你回国后应该也是都知道了的吧？”
段禹知道她说的是林威的事情。
他在跟林悠交往期间从来没有听她提过关于父亲，他对于她的家庭的了解也只从林悠的穿着打扮，日常细节知道她的家庭应该不太富裕。
他一直以为她爸爸是死了，妈妈是另外结婚了，有小孩了。
段禹“嗯”了一声。
林悠对着他惨淡一笑：“他去坐牢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绝望。开心是因为以后我是自由的，不用再挨打，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绝望的是，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一切，我根本没办法重新开始。”
“我当初也确确实实想跟你一直在一起，但是我也知道，你不会跟我一直在一起的，你自己也明白这不可能，你的家庭，容不下我这种人存在。”
说到这里，林悠哽咽了一下，她想到了顾皓庭，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都是所谓的上流社会。
他的家人，同样也是不会接受她。
小腹有股热气在四处乱窜，林悠装作不经意的将被子一角搭在大腿上挡住伤口，继续扣着腿上已经血淋淋伤口。
她很难受。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要让段禹放松警惕，这样她才有机会跑出去。
林悠继续说：“你觉得，我作为一个强奸犯的女儿，你家里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段禹看着她惨白的，冒着冷汗的脸，他亦是心知肚明，就算打断他的腿，他爸爸和他爷爷也不会让他跟林悠来往。
段禹点起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
半响，他说：“那你是认为，顾皓庭家里那几个人，可以？”
林悠摇了摇头，腿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肩膀的肌肉都在抖。
想到孙雨萌跟他说的，关于顾皓庭还有一位知心爱人苏清，段禹将烟圈吐在她脸上：“那你还跟着他？”
“你知道吗，他可不止你一个女人，有个姓苏的，可是跟他圈圈绕绕好多年了。”
林悠心里惊了一下，他也知道。
苏清的事情，当年顾家瞒得很死，除了里面的两个家庭，其他人都是知之甚少。
段禹夹的那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又低头看向她的肚子：“她之前跟顾皓庭有过孩子，给打了，你这个，你觉得能留住？”
林悠明白，他是把刚才自己恶心呕吐给当成怀孕了。
段禹手上的燃烧的香烟升起灰白的烟雾，熏到了林悠的眼睛。
又辣又疼。
段禹向前靠近：“还是你也想学着孙雨萌，借子上位？”
林悠偏过头：“我没有怀孕。”
段禹扬眉，再次像确认般似的看向她的肚子：“最好是没有，要真有，早晚也得被人弄掉了。”
林悠跟孙雨萌不一样。
孙雨萌虽然本身品行不端，但是她好歹有个教书育人的，当大学老师的父母。
家庭干净简单。
林悠这样的，普通家庭都接受不了，何况是海城显赫的顾家。
段禹摆正她的脸：“所以你跟着他，图什么？”
林悠咳嗽了两声，并没有说话。
她这会儿要集中全部的精神去控制发胀的大脑。
段禹冷嘲道：“还是说，你当初甩开我，爬上他的床，只是看不上我，觉得顾皓庭更有钱，更大方是不是？”
段禹的眼睛盯着林悠越来越红的脸蛋，手下力道送了两分：“所以你能容忍他一直脚踩两只船，却接受不了我跟孙雨萌约炮？”
林悠咬着后槽牙，等了几秒钟：“我跟他在一起，跟钱没有关系。”
她停了一下：“当初跟你在一起也是。”
段禹松开手，不屑道：“跟钱没有关系，那跟什么有关系？感情吗？”
林悠没有说话。
他噗嗤笑出声：“感情真的这么深呀，你说，我要是我这个发给他，你猜他会怎么做？”
段禹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相册，点开其中一张。
举到林悠面前。
是他刚才趴在林悠身上咬她脖子的照片。
他还特意将林悠的脸转向了镜头。
即使闭着眼，认识她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谁。
林悠心底突然就涌上了深深的绝望。
比刚才认为段禹强制侵犯了自己还要悲哀。
如果她现在只是一个人，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顾皓庭这个人。
她完全可以当做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顾皓庭他......
林悠胸前涌动着血腥味，她压了下去：“我知道，你刚才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声音低哑干涩，就像被砂纸摩擦过黑板。
段禹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诈我？”
林悠手上的指甲扣进去大腿上皮肤几分，剧痛又让她冷静下来。
她有点庆幸这几天在家懒得剪指甲，指甲长长不少，这样才更疼。
林悠直直的看着他：“我相信你，你还是以前那个会尊重我的段禹。”
听到她的话，段禹夹住香烟的手指一滞，他想出言再讥诮她几句，在看见林悠眼里坚定，信任的闪光后，几欲张口，还是闭了嘴。
他走到窗台前，烦躁的将手里那只捏变形的香烟扔在地上：“妈的，老子早晚要叫你心甘情愿的给我。”
林悠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但她不敢表露半分，轻轻问道：“你，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把我骗过来？”
“骗？”
段禹愤愤不平：“谁骗你，老子自己都是叫人骗过来的！”
林悠蹙起眉头，小心的问：“谁？”
“还不是那个孙......”
段禹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孙雨萌这笔账，他等会儿再回去跟她算。
但是怎么说孙雨萌也是他儿子的妈妈，他不能说出她来。
只一个“孙”字，林悠已经猜到了。
要说世界上谁最恨她，最想毁了她，除了林威，也就是孙雨萌跟苏清了。
段禹朝着窗台外面看过去，又点了一根烟：“妈的，这搞得，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