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生辉神色古怪，他经手的其他假扮他人杀人的案件，化妆后很容易识破，可现在自己面前就像是有两个王小强，如果二人换上同样的衣服站在一起，他相信恐怕没人能分清谁是真正的王小强。
他经手过许多案件，但这一次，绝对是最离奇的遭遇。
“就算如此，也无法证明你就视频中的人。”顾生辉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相信，问出这样的话，只是职业素养，力求取得切实证据还原真相，“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无影坐下，“我没有动机，我只是一个杀手，有人雇我杀人，我就杀人。”
王小强眉角一挑，目光饶有深意的望着王小强，似乎在说，“雇凶杀人的有可能是你，你还是无法洗脱幕后黑手的嫌疑。”
王小强看出他心中所想，忽然嗤声一笑，“顾警官，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蠢得无可救药，要是我雇凶杀人，我还会让他扮成我的样子引火烧身？我有神经病啊？”
顾生辉俊脸一红，确实如此，既然都雇凶杀人了，随便扮成一个路人甲的样子都可以，扮成他王小强自己的样子杀人，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想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您，因为这是我的擅长。”无影对着王小强恭恭敬敬的说道。
王小强平静道，“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是有人向往我身上泼脏水，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无影摇头，“我不知道，干我们这行，从来不多问。”
王小强点头，杀手只需要知道目标是什么就可以了。如果无影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那么走到这儿线索又断掉。
被王小强喧宾夺主，顾生辉很是不爽，冷着脸道，“究竟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我问话时，你不要多嘴。”
王小强扯扯嘴角，挠了挠鼻尖，当即不再多说，心中却在考虑如何才能将那暗中与自己作对的势力给揪出来。
顾生辉又问了一些问题，整个作案经过已经完全清晰，他可以肯定无影就是杀害周林的凶手。不过始终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他如不问出来，一定会如鲠在喉，不会痛快，“你已经把杀人的嫌疑完全嫁祸给了他，可是为什么还要来投案自首？”
一个已经洗清罪名，完全可以逍遥法外的罪犯，跑到警察面前自首，这很不科学啊。
顾生辉才不会相信，这种以杀人为职业的恶徒，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才跑来自首。
一帮记者顿时来了兴趣，他们也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如果得不到解答，心里会比猫抓还难受。
无影现在是王小强的“义子”当然不会蠢到把自己和王小强扯上关系，冷然道，“这件事与案情无关，我拒绝回答，现在你可以逮捕我了。”
顾生辉虽然还是好奇，不过也无话可说，他没有权利强迫无影交代案情之外的其他事，就算他是个杀人犯，可仍有人权。
一帮记者满脸失望，这是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甚至高过案情本身，几个人连珠炮弹般不断发问，不论开门见山也好，还是旁敲侧击也罢，无影沉默以对。
顾生辉将他反手拷起来，押入警车。老太太老泪纵横，望着无影的背影，神色又悲切又茫然，“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的儿子？为什么？他们根本都不认识……”
王小强心底一叹，周林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罪不至死，而且无影杀他，只不过是幕后黑手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无辜牺牲品，换句话说，周林的死怎样都与他脱不了关系，颇有几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味道。
周林一死，这老人风烛残年，孤苦伶仃，无人赡养，她的命运本就十分悲惨，现在更是雪上加霜，王小强心中不忍，对李雪琪道，“把老人家送进最好的养老院吧，所有生活费用，我一人承担。”
李雪琪点点头，“我会去办。”
老人却摇头拒绝，固执道，“贫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不想接受任何对同情。我告诉我的儿子，不要太过贪婪，可是他没听从我的劝告，养不教父之过，周林从小没有父亲，没有将他教育好是我的过错，我很清楚是他的贪心才招致杀身之祸，他虽然死得很冤枉，但我不怪你们，能找到真凶我已心满意足。”
“况且，我儿子虽然不是被你所杀，却是因你而死，我怎会接受你的可怜？”
“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生死也算看得透彻，你们走吧……”
她这句话说得极轻极低，像是没有什么力气，她垂着头，白发在风中舞动，目光落到盖着尸体的白布上，薄薄的白布，却将她和她儿子永远隔离在阴阳两头。她神色中有浓浓的悲哀，浑浊的泪水吊在她的鼻尖，被她用手擦去。
王小强听了这倔强老人一席话，心中不由升起敬佩之感，若是换成其他人，不管周林之死是否与自己有关，恐怕现在已躺在地上要死要活了吧。
既然是老人的选择，王小强当然会尊重，他握着老人粗糙冰冷的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老人抽回手，没说什么，径直走回屋里。王小强很清楚，老人最不想看见的，除了真正的凶手之外，就是他了吧。
“周林有这样深明大义的母亲，却还是无法改变他的性格。”李雪琪望着倔强老人消失在内屋的背影忽有所感，“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周林不那么贪婪，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确实，如果周林第一时间搬走，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王小强目光从远处收回，放在周林尸首上，神色冷漠，“每个人做出的每个选择，都要承受相应的结果。”
“这句话……似乎不是说给我听的？”
“不错。”王小强抬起头，眼睛半眯，凝聚出一道宛若实质的凌厉冷光，穿透远方天际，语气冰冷无比，“我会一定会让选择和我作对的人……后悔投胎时选择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