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但也说不上多奇怪。”
管家身子伏得更低了：“就是说话变得少一些，您也知道议长大人才回来没多久，我们和他的接触也不多。”
姚伦性格阴鸷是出了名的，管家作为普通人，面对他显得有些不自然。
“这我知道。”姚伦皱眉，眸子深沉地看着手里的茶杯。
仿佛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管家见他又是半天不说话，正要再解释两句，这位议员大人忽地开口了。
“那几个月前呢？或者半年前，一年前，两年前？”
管家汗淋淋的脑袋抬起来，头发已经贴在额头上，思索了一会：
“要说的话，从两年前出远门回来之后，就开始不愿意让我们进他的房间打扫了。”
“两年前？”姚伦看着他。
“对。”
…………
空气昏黑，雨声阵阵，焦炭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四周一片火海。
精致的庄园与弯曲的绿化步道全部被夷平，地面向空中倒喷出浓烟与灰烬，建筑废墟里的钢筋反射着火光。有块厚实的扭曲铁皮嵌在地上，同样被火光映红。
这时，那块铁皮却“轰”的一声打开了，看那轨迹似乎是被人从下面大力一脚踹开似的。
飞弹开来的铁皮重重的撞击在了旁边的板壁上，震得哗啦啦直掉灰。
纪成从毁掉的电梯井里钻出，重新回到地面。
他脸上不动声色，身体也没有发出声音，眼睛却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附近的地面建筑都摧毁了，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屋，全是火焰，漫天的大火。
黑色的、充满辐射的雨滴，淅沥沥地将整个翡翠区都裹了起来，但就是熄不灭那些火焰。
“炸得干干净净啊。”纪成心里感叹道。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夏娜她俩说这些核弹的威力实际上是分散和抵消的，但轰平十几公里还是轻轻松松。
他望了望另一边的废墟，那是姚伦之前进入的房屋。
“老姚肯定还在下面蹲着。”
不管是常识还是本地资料库里的记载，哪怕是能力者，核爆之后也需要接近一天的时间才能出门。
纪成小心地迈了几步，尽管也没走出多远，鞋子就已经被黑色的泥水和焦炭灰给糊满了，那种感觉就像在水稻田里走路一样。
“赶紧溜赶紧溜。”
…………
狂风轰然拍打窗板外的玻璃，吹乱了悬在窗外、象征着南港城邦的环刃旗。树叶在街道间飞舞，追逐着焦炭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洛娆躺在作战指挥室最好的房间里却无法入睡。她摸索着按下了遥控器，防御级别很高的窗板朝两侧打开，让微弱的光线从窗外蹿入。
“阿成出去三天了，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洛娆在被子里辗转反侧，身下的沙发不停响起嘎吱声。
“黄议员说他可能被畸化动物缠住，明显只是个借口。”
也许从议会大楼回来的路上畸化动物是很多，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纪成可是堂堂二阶能力者。
目前在城里还没有发现足够威胁二阶能力者的门级畸化动物，要是说纪成会被奇虫蚤缠住，或被灰罐犬这样的东西拖延，洛娆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不可能会因为畸化动物发生意外，更不可能迷路。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和姚伦有关吗？
阿成去杀他了？
洛娆从铺展成床的沙发上坐起身，蜷成一团，双臂环着小腿，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就在昨天中午，黄议员已经带着伤势颇重的周议员赶了回来。
而陆尚柏，邱定，姚伦，纪成，四人至今未归。
那些能力者们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一个个都对她缄口不言。
最多只是来上一句；“放心吧，没事的。”
不过从脸色来看，并不像那么回事。
至于那次核爆，能力者们的解释是，清理畸化动物。
这个说法她倒是比较相信。
“阿成去的议会大楼在西南面，发生核爆的翡翠区在东南面，总不可能炸到他头上吧？”
“哎，好想阿成……”
哗。
洛娆直接拉开了窗板外的玻璃。
天色昏暗，鸟群的轮廓在远处盘旋，附近的街道则全是片杂乱的景象。
隐约中，她仿佛能听到一阵长长的、含混不清的哭泣声，甚至夹杂着令人费解的古怪旋律。
接着狂风涌了进来。
她重新关上窗，从房间的冰箱里翻出一根冰棍，整个塞进嘴里。
…………
不过是早上四点半，略显狭窄的房间里，灯光已经大亮。
一身制服西裙，脚下蹬着高跟鞋的陈倩从本地资料库中退出、关闭了腕带电脑，松开发夹，轻轻一抖，柔顺的黑色长发丝丝垂落。
手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根，然后是足足三分钟的沉默。
纪成准备用核弹去炸姚伦，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纪成还没有回来。
是遇到危险了，还是有事耽误了？
她走到窗边，把窗板按开一条缝隙。屋里的灯光在她肩头掠过，洒落在街道上，为仅剩的几块墙砖的商铺浸上苍白的光辉，染出起伏的阴影。
更远处，是成堆的畸化动物的尸体，它们龇着破碎的牙，用黑洞洞的眼窝窥视着虚无。
陈倩不像洛娆那样充满信心，自从南港新城被攻破，压在她心里的包袱也与日俱增。
父母、朋友、同事们的情况，显然是极为不乐观的，甚至直接在他们名字上画个叉也并不算冒犯。
为此她已经哭了好几次。
而纪成的事情，也让她焦心如焚。
“老板会不会，去翡翠区了……”
陈倩的专业素养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相比这群武力大于智力的能力者，她其实是更懂纪成的人。
“他那么自信地把核弹发射时间定在早上八点整，一定是有办法能让姚伦放缓前进的速度。”
“而现在通讯手段失效，除了亲自去缠住姚伦，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某些可能性，陈倩甚至都不愿意对姚伦这位议员带上敬称了。
她这几天不停地查阅电脑中存储的关于核爆的知识，研究翡翠区的地图，计算路线，试图还原出纪成的计划——不过她永远也猜不到纪成对数据以太体的使用是多么的娴熟。
到现在，她已经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