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咳了声，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谭林说这话时眸子也没有移开，说完了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听雪站的位置后面是有些陡峭的山坡，前面是一手搭着她手臂做护着她姿势的谭林，现在他不退开，自己也没法挪步子了。
听雪有些窘迫，又不好开口催促他，圆溜溜的眸子不断飘忽着没有定特地在某一处。
“对不起。”
他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听雪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道歉。
他的手已经准确无误的落到她腰间，微微一用力，听雪就被带到他怀里，她下意识地揪着他衣襟，抬头望着他眸子里有些茫然。
“当年……是我不够勇敢。”
他再次开口，似乎缓了缓，幽深的眸光里闪着红血丝，这句话他不知藏在心里多久。
听雪张了张唇，不知如何回答，他下一句就扔了下来，“听雪，我后悔了。”
有些嘶哑的声音轻轻传入听雪耳中，打在她心尖儿上，听雪忍不住一颤，她微怔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眸子，不知怎么，这两年在水月庵一直平静无波的心忽然就乱了起来。
她有些恍惚，当年的事情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可是她脑子里的画面还是那么清晰。
想到当日，自己不顾一切换来的却是他的逃避，心底还会传来一阵微弱的疼。
“你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散了，可谭林还是听见了，他有些激动的握住她的手腕，“我想再试一次。”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听雪心底忽然就窜起一阵恼火，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想要生气。
她甩开了谭林的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像是迟了两年的质问，
“你当初干什么去了？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她看着哑口无言，眸子里明晃晃愧疚的谭林，她嗤笑了声，轻轻推开他，退了两步，缓缓理了理身上的道袍，朝他开口，“我已经出家了。”
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但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凝重又伤心的气息，听雪想要忽略，一心找着如何下山的路，可是耳朵却不自觉地关注着他的动向。
许久，见他已经动了步子，神色看起来也没有异样，听雪才微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往他那个方向往去。
两人找了一会儿，听雪终于在陡峭的山坡中寻到一条不太显眼的小路。
顺着小路很快回了水月庵，听雪知道身后的人还在远远跟着，也不敢回头。
路过的道姑见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她也不敢多停留解释什么，匆匆进了院子，才发觉谭林不知什么离开了，心底微松了口气。
听雪沐浴换了身衣裳之后，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她伸手取下头上的僧帽，墨发顿时如瀑布般散下来。
她有些不习惯，甚至差不多都要忘了自己长发的模样，听雪摸着自己的脸庞，脑子里都是白日同谭林说的话。
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出嫁了，今日她同谭林也是以出家为借口才逃离出来。
而只有听雪自己心里才清楚，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再那般不顾一切，将一颗心捧到对方面前，却仍旧像两年前那样狼狈收场。
良久，她抱着经书看了看，心里却烦躁的紧，她晃了晃脑袋，驱除脑子里的杂念。
抱着经书继续读了起来，“种种因缘。 以无量喻， 照明佛法， 开悟众生……。”
外面的忽然闪起雷鸣，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随意淅淅沥沥的雨声，听雪心底也越来越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天色暗了又亮，翌日一早，门外的就传来一顿急促的脚步声。
听雪闻声去了院子，就见小尼姑们都匆匆往一个方向赶去，她皱了皱眉，疑惑的唤了个人来问。
“是前院出了事儿，师太救了个施主回来，听说是昨夜下了大雨，把咱们水月庵不远处的山谷冲倒了，泥石压到了人呢……。”
不等小尼姑说完，听雪的心里就一阵慌乱，脚下不断加快速度往师太的院子里去，脑子乱哄哄，一刻都静不下来。
她使劲儿回想着昨日谭林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明明记得身后一直有他脚步声的，发现了下山谷的小路时她也唤了他。
他当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还沉浸在山谷上的情绪里……
她竟也一步没回头看看，越想，听雪心里越乱，听说雨水冲了堤坝，都是会出人命的，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到了师太的院子里，听雪的理智几乎所剩无几，她冲进去，剥开一颗颗脑袋，目光探向最前，几乎屏息望过去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视线触及道榻上躺的伤患，听雪的目光几乎瞬间一软。
幸好……
不是他。
想到方才一路来的情绪听雪脸颊就有些发烫，回到屋子里，拿着经书就一个字也念不出来了。
她怔然失神了一会儿，恍惚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愣了愣，出了院子，就看到一身华服的荣王妃。
听雪眨了眨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人真的是荣王妃。
听雪是荣王府唯一的女儿，平日荣王妃对她疼爱的紧，可是两年前，听雪忽然出家，荣王妃气得大病一场，之后……
荣王妃没踏进过水月庵，听雪也没有出过水月庵，到如今，母女俩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了。
听雪的眸子有些发酸，她又看了荣王妃几眼，眼尖的看到荣王妃头上的几丝不太明显的发白，和眼角的细纹。
她张了张嘴，哑声喊了句，“母亲……。”
听到她这声轻唤，荣王妃眸子闪了闪，眼底似有泪光闪过，她动了动唇，似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只轻轻应了声，又问道：“不叫我进去坐坐吗？。”
听雪这才回过神，忙开口道：“母亲快进来。”
荣王妃点头，踏进了听雪住了两年的屋子，目光打量了一圈屋内简单的摆设，神色蓦地软了几分，有些心疼的望着她轻轻开口，“这两年……你就住这样的地方，可有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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