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双不知道这是个坏人还是好人。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而且能让神医惋惜，让美人落泪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
打定了主意，她便道：“我可以试试。”
“你？”
烟柳先怀疑了，她忍了泪，用气恼的语气说道：
“这位公子，方才叶神医已经说了，这连他都做不到，你又何德何能敢说这样的话？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是你随意玩玩的地方。”
美人是真生气了。
白无双迎着她的质疑，微微勾唇。
“烟柳小姐，我明白你的急切。但是这种事，跟你说真的说不通。至于何德何能嘛，试过便知。反正你这相好的也已经这样了，我就算失手了，也不过让他早点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你说呢？”
“你……”
一口一个死字把烟柳给气着了。
这时候叶天士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这才忍住，没说什么。
叶天士又看向白无双，冷峻严肃的说道：
“娃娃。在地牢里我就瞧出来了，你是个稳重的人，不是那信口开河之人。这件事，你可莫要逞强。”
他没有直接质疑她，这已经不容易了。
“叶老先生。我只能术业有专攻。有些事也许您很厉害，在下一辈子都望尘莫及。但是有些事，就说不定了。我还是那句话，反正早晚都得死，让我试试又何妨？我若不是真想救他，我闭嘴站在一边等着他咽气您再跟我回医馆就好了不是吗？”
白无双反问了一句，把叶天士给问住了，就连烟柳也没说话。
叶天士皱眉想了一会，又看了看烟柳，烟柳拿不定主意，面带犹豫。
白无双也不着急，只等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叶天士才看了看这床上人，然后对烟柳道：
“要不就让他试试？老夫也在旁边，随时照应着，晾他也不敢胡来。”
“可是，他……”
烟柳想说的是，这人看起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能干好事吗？
她虽然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但是那不信任的表情很明显。
叶天士认真打量了一下白无双，轻轻叹了声。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世间的奇人异士岂是你我都能见过的？”
作为一个已极有成就的长者，他并没有瞧不起年轻人。
这一点让白无双敬佩也感动。
“你们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让我先看看。”
叶天士没再说什么，往旁边退了一步。白无双上前先看了看那男人的脸，然后动手小心翼翼的解开了他身上缠绕的白砂布。
这心口的伤看上去并不狰狞，巴掌大小，伤处还有切割的痕迹，应该是叶天士为了取针而故意割开的，他原来的伤并没有这么大。
伤口周围并无特别的红肿迹象，只是伤口上现在还在流血，又因为这血始终不停，敷在伤口上的止血药粉几乎没有多大作用，导致这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还如新伤一般。
心上扎跟针，在血流不止，再厉害的人物拖了这么几天都不行了。
白无双紧皱着眉头，屏住呼吸，用手按在那伤口附近，指尖一点点用力去探那钢针的位置。
摸索了一阵，指尖上终于又了感觉。
“我摸到位置了。这个位置距离伤口已近很远了，我需要在这里做个切口。现在就可以做，不过这屋子里灯太暗了。影响视线，烟柳小姐，我需要你多加几盏灯放在那个桌子边上。”
那是烟柳没事用来写字画画的桌子，床的高度做手术不适合，那边还可以。
上次叶天士其实也借用的这张桌子，所以烟柳一听就明白了，没有多问。
“这个好办，我马上就去点灯。”
白无双说这些话的时候冷静沉着给了烟柳一些信心，她对她也没刚才那样质疑了。
她走后，白无双才看向叶天士。
“麻沸散先喂他喝下。否则我怕他受不住。三寸长的小刀两把，镊子两把，另外，烈酒一坛用来消毒……”
她一连气的说了好几样东西，叶天士听着越听越放心。
从这些东西里，他就知道，眼前这年轻人起码是真懂点东西的，不是随口胡诌来的。
白无双索要的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有些东西虽然不常见，但是叶天士这样的神医他都有的。
而且他自己之前就给这人取过其他的钢针，自然更有，所以他没提出任何异议就去准备了。
东西很快取来，叶天士和烟柳小兰三人将那人小心翼翼的抬到了桌上。白无双则去净了手，又将需要的器械消了毒，然后她来到了那桌子面前。
“叶老先生，你给我打下手。我需要什么你递给我就行了。”
行走江湖这几十年，叶天士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让他站旁边打下手的。
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瞅他一下。
语气更是不容置疑的。
这样无理轻慢，他本来是该生气的，可偏偏，望着她这样，他心里反倒有底了。
“好。”
他爽快的答应了一句，然后就对烟柳和小兰道：
“你们俩出去。记住，别让人打扰。”
“这我知道，你们放心。只是……”
烟柳那目光望向桌子上的人时就百转千回，依依不舍。
“去吧。”叶天士看了那男人一眼，脸色微微一沉：“事已至此，听天由命。”
烟柳其实想听他说些保证的话，以此安慰自己。一听这话，心都快碎了。
小兰没她那么揪心，也就冷静许多，随手就把她拽出来了。
“走吧，别添乱。放心吧，到我们公子手里，你这相好的死不了的。”
这宽慰的话让烟柳受用不少，但她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内室。
夜深人静，本就无人打扰，这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静默无声，只有一双手紧张的忙碌着。
白无双下刀的瞬间，叶天士的心抖了一下。
再怎么被她的话打动，他还是很担心，担心这人会不会真死在现场。
可那一刀切下去，他这紧悬的心猛地就落下了一半。
那手法快准稳，一刀下去之后，那纤细的手腕丝毫没抖，也没停，沿着她想好的位置，她很快打开了胸腔。
那鲜红的心脏露在视线中，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而拿着刀的那双手居然丝毫不见紧张慌乱。
瞬间都没耽搁，她很快找到了那根斜着插在经脉上的针。
镊子捏在那根针上毫不犹豫的拽出，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另一只镊子迅速的钳住了那根血管。
血往外迸了几点便止住了，她将那根针连同镊子往旁边一放又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全程，她没有太过头，只说了几句要什么东西的话，她的眼睛始终在那片鲜红的血色上。
这么小的年纪，如此冷静果断。
他是谁？
“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白无双终于将手里的东西全放下了。
“理论上不会再有什么危险。针已经取出，血也止住了。但是他伤在心肺，伤一定要好好养。最起码近期不可剧烈运动，否则，很难保证还没长好的经脉不再崩掉，那样很危险。”
她一边在旁边干净的水盆里尽手，一边交代。
叶天士看了看那已经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又看向了白无双。
“娃娃，你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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